在這一聲聲質問聲裡,托勒密又氣又委屈。在外威風凜凜的家夥撅着嘴,全然沒有訓斥新兵的狠戾嚴厲,幼稚又小氣,看笑了林隽。
“幹嘛,說不得?”
牛一樣哼了一聲。托勒密把臉拱進林隽肩窩,用力來回深呼吸,也不知道是在平複心情,還是在吸信息素。
也許兩樣都有。
辦公室裡開着調節器,溫度濕度都很适宜,渾身幹幹爽爽的林隽隻有肩窩和後背濕漉漉的,那都是托勒密蹭過來的汗。他扯過紙巾,将那蠻牛掰過來,擦擦鬓角,鼻梁和下巴,然後像撸狗一樣撸了一把濕漉漉的寸頭。新兵訓練開始那會兒,托勒密就把頭發剃掉了,活脫脫像顆猕猴桃,“又跑哪裡瘋了,搞這麼一身汗?”
“能跑哪兒,被雌父收拾了一頓。”托勒密很不服氣地擰着眉毛,哼哼唧唧抱怨,“屁股疼。”
一聽這話,林隽更樂了,中校再厲害也是會被雌父打屁股的啊。
林隽支起身子,一把摁住托勒密,讓他趴在腿上。被收拾一頓的托勒密褲頭上沒有皮帶,解開兩顆褲扣子一掀就開了。林隽往下一拉,看笑話的神情一下就變了,他有點兒不高興,“你雌父是親生的嗎?”
“大概不是吧。”托勒密眼睛骨碌碌一轉,順勢可憐巴巴地把臉埋進林隽懷裡。在林隽的碰觸下,龇牙咧嘴地倒吸着涼氣。
“太狠了。”林隽看得膽戰心驚。他一直以為托勒密的屁股是無堅不摧的鐵磨盤,可眼下卻是鮮血淋漓,血肉模糊,跟受了新加坡鞭刑似的,再深點就看見骨頭了。不僅如此,撩開衣擺,背上也是鮮血淋漓,要不是軍服材質的高吸納特性,血早就滲出來了。這猛地一揭開,糊了一手血的林隽恨鐵不成鋼輕輕給了他後腦勺一下,順道擦了手,“你是傻蛋嗎,挨抽了不知道躲?”
“陛下坐旁邊看着呢。”托勒密到這時候了,色心還不知道安分點,撅着嘴去嘬林隽的肚子。
“我真服了你了。”林隽不聰明但也不傻,蟲皇啥意思,他大概也知道,無非不就是托勒密讓他丢面兒了,非得找點法子來折騰。估摸着還得擺一擺自己是仁慈的王的架子,等基蘭伯爵打完了,還要假惺惺地說,小孩子頑皮,不是什麼大事兒,沒必要下這麼狠手。林隽心想,不管在哪個世界,權勢的模樣和滋味都是一樣的,“今晚我就回家去。你這破軍團,老子還不想待了呢。”
“别啊。打都挨了,你現在回去,我多虧啊。”
他們大眼瞪小眼好一陣子。
遲早有一天死在牡丹花下的色鬼被強制要求趴在沙發上,像被剝了皮的魚,紅通通的一條。
不過林隽是在垃圾星見過世面的,斷手斷腳,半個腦子都見過,這種鞭傷得放在小孩兒那桌,就是有點兒惡心。
“用什麼藥?”林隽盤腿坐在地上,雙腿圈着急救箱。那些七七八八的藥劑像劣質糖果,高飽和度的顔色更像毒藥。
托勒密不是很在乎地撐着下巴,目光直勾勾落在林隽平靜的面容上。
林隽穿着件米黃色的長袖,被蹭歪的領口露出雪白的皮肉,上面滿是托勒密嘬出來的淺紅印記。林隽怕疼,稍稍嘬得用力點就要罵蟲。隻有林隽爽過頭,顧不上那點兒疼了,托勒密才能在上面留下些深色印記。
這些淺色印記一天就消了,托勒密很不得勁兒。總有點地盤沒圈好的不安感。
但是怕疼的林隽膽兒大,換隻嬌生慣養的雄蟲看到這種傷,早就吓得哇哇大叫,哭着找雌父了,哪還有閑心在那翻急救箱。
頭發長長了。托勒密心想。
林隽的頭發齊到後頸了,松松軟軟蓬在頭頂,遮掩了五官半分鋒利的豔麗,倒顯得溫軟起來。他低頭認真比對着手裡的藥劑,不同于往日的張牙舞爪,眼下像一陣潮濕轉暖的春風,潤在托勒密心間。他突兀地笑起來,心滿意足擡手撩撥着那覆蓋着後頸的柔軟黑發,“這藥沒用。雌父噴了阻隔劑,得過個幾天才能愈合。”
雌蟲的自愈能力很強,但通過一些特别的藥劑,就能使細胞堕化。林隽對此有點了解,以前烏爾裡克懲罰下屬的時候用過。那隻殘忍的雌蟲将下屬開膛剖腹擺在庭院裡供老鼠啃食,吃得差不多了,藥劑便停一停,等血肉長起來,又如此反複,最終熬了四個月才死。想起這些,林隽臉色不太好看,生硬地梗着脖子,好像和誰在生氣一樣,“那就這樣流幾天血?”
一把摟住林隽的脖子,托勒密情難自抑地親吻他,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來的甜意,“别擔心,今晚就止血了。”
“誰擔心你,我擔心床單和被子。”
托勒密哈哈大笑,輕咬林隽的鼻頭,“小沒良心的。”
“滾……”蛋字沒能出口,林隽被野豬堵住了嘴。他想給這頭牲口來兩下,但又怕來兩下把人捶死了。手裡要是沾上一條人命,林隽心裡還是怕的。更何況托勒密這家夥變成鬼,他日子更難過了,那不得天天鬼壓床。
記吃不記打的托勒密還疼着,卻已經開始想别的了,不知不覺,倒也染上了點林隽的沒心沒肺,“有點想喝酒,今晚吃炸雞?”
林隽心想這家夥被打成這樣還惦記着吃炸雞,想來是不想活了。既然這樣,就“廢物利用”吧,反手将酸不拉唧的糖果塞他嘴裡,很貼心地捂住嘴,“喝粥吧你!”
酸得五官飛天的托勒密醜得像一張揉皺的紙,哈喇子糊了林隽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