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到三樓拐角處,原本空茫茫的白牆面上多了樣東西——跟樓下一模一樣的辟邪鏡。
這玩意跟牆體嚴絲合縫,好像它一直都在。
銀娘一個哆嗦貼在吳瑧身邊,“哪辟邪啊,我覺得裡頭的自己好邪門。”
尹時硯大着膽子敲擊鏡面,學秦莫一起往裡輸靈力。
鏡面沒一點反應。
吳瑧摸着下巴思忖:“也許這兩面鏡子類似電影院,鏡子裡記錄的事情“播放”完,停頓的間隙才能出入其中。”
如此一來,四人隻得在外守着。
吳瑧靠在扶手上閉目養神,向内操縱靈力,滋養靈根的溫潤感遊走全身,短短幾分鐘洗去大半疲勞。
進君臨洲以後,雖然大部分依靠神龍解毒丸抵禦邪力侵體,但自身在這種隐隐壓迫的環境中一直生出力道抵抗,也算在不停修煉。
吳瑧沒算時間,大約休息了十幾二十分鐘,沒有說話聲的學院樓梯道顯得異常孤寂。
她小聲問銀娘,“我們出去以後,是不是能提升好些修為?”
“我不行,我們藥修從小與靈草打交道,身體早就依賴上藥物,一般來說,很少有藥修單純修這條道,除了我這種沒其他修行天賦的。”銀娘說的輕松,話裡沒任何負擔。
她見秦莫沒往這邊看,捂嘴道:“這點壓制功效對君上來說跟你服用養元丹差不多。”
吳瑧:“什麼意思?”
“不頂用。”銀娘一本正經解釋,“跟塵世凡人打遊戲一個道理,等級越高所需經驗值越多,修道者則更為複雜,境界越高往上提升所需靈力越多,悟境、壓制修煉,各方面都要提上,君上已在化通境,若有契機飛升便是真神,滅場邪力對你們有很好的修煉效用,于他無甚大用。”
“牛逼。”吳瑧比了個贊。
她合眼休息了不到半分鐘,又湊過去說話,“诶?那鐘山的玺姌大世子,生來便是半神,會比道君容易飛升嗎?”
銀娘把玩辮尾,思索了會兒,“這我就不知道了,天賦是一回事,後天的修煉和緣法又是另一回事吧。诶?你對外界的事一無所知,居然知道那位半神。”
“那個——”吳瑧餘光感受到一抹微寒的光芒,捕捉到警告的意味。
“聽我那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師父偶然提起的,有些好奇。”
銀娘點點頭,“總之這一趟,你和時硯師弟都會有進益的。”
兩人用氣聲在說話,但環境實在太安靜,話說的多了顯得格外異常,吳瑧靠回扶手。
銀娘忽然想到什麼,興緻高漲地起身行禮,“君上,弟子冒昧,有谏言。”
“嗯,說。”秦莫對鏡子輸入靈力,頗有耐心道。
“倘若我們能找到鏡角,安穩暴走的嘉楠神木,重新控制龍殿秘境,以後是否可以考慮讓更多弟子進君臨洲進行壓制修煉。”
吳瑧本來認真聽着,喉管裡跟往常一樣突然泛起癢膩感,握拳抵着唇,連連咳嗽。
大約她突然犯病,銀娘想起她差點被滅場砸死的經曆,下面的話聲有些虛。“弟子愚鈍,未思慮完全,望君上恕罪。”
秦莫遞出一個欣慰笑意:“無妨,你身為藥修,能考慮其他弟子修行事,是大量。何況吳瑧受傷有她自己的原因,與你所說不沖突。”
吳瑧本來不想多嘴,但沒忍住。“我醒來就說過了,不知道自己怎麼上的天,不是控制不好靈力。”
秦莫:“無妨,你臉皮厚,用你當借口換芷期大徒兒大膽說出想法,功德一件。”
銀娘:“……”
吳瑧:“從小可沒人說我臉皮厚,都說我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哦,你能說出這番話——”秦莫露出遺憾的憐憫樣,“看來那些信口雌黃的人并不真正了解你。”
吳瑧:“……”我閉嘴。
一個轉眼,她再次開口,“你們看。”
他們在這裡待了半個多小時,鏡面終于泛起漣漪。
秦莫剛要帶頭進去,迎面碰上從鏡中跨出來的一條長腿,大半身子還隐在波紋中。
興許覺察到外面有别人,挺拔的鼻子露了個尖又縮回去。
其餘三人還沒反應過來,秦莫右手已經結了金光法印。
那人接住招數,用力對上法印時側邊手肘露在外,長腿定在原地,鏡面波紋透出刺目碎亮的靈力。
一聲铮鳴,兩人原地彈開,隐匿在鏡中的人縮回長腿。
秦莫不由其逃走,伸手抓住裡頭那人。
他的腦袋在鏡子外,那人的腦袋仍在鏡子内,胳膊被秦莫往外拉,另一手抓着秦莫的大臂往内拉,兩人勢均力敵。
吳瑧和尹時硯剛沖上去想幫忙,對面陡然松了力道,順勢轉一圈跟秦莫調換了位置,背朝向他們,上身後仰,半個腦袋露在外面。
尹時硯擡腳就要飛踢過去,被銀娘拉開,後者提醒:“鏡子上的波紋要消失了。”
言畢,那人甘願敗北,再次松開力道,整個人被隐在鏡中漣漪的秦莫推出來。
他反手斷了兩人的身體接觸,站定一側,鏡子立即恢複原樣。
“罷了。”他道。
吳瑧略微上翹的眼下弧在驚訝狀态下比旁人更顯錯愕,乍一看竟然像久未見故人的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