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着急走畢索那條線,直覺告訴我,瑞利那裡藏着更多東西。”維塔心情不錯地笑了笑,“讓我們再去會會這個狡猾的獵人爪牙。”
*
瑞利的鐵絲網内生活并不順利。
雖說犯過命案,但她骨子裡并非窮兇極惡,反而是有些怯懦。之前入室行竊也是因為生計所迫,本就是第一次作案,精神高度集中,又恰巧碰到了返回家中的屋主,屋主矮小瘦弱,她熱血上頭,才變成如今這個局面。
雖然後來被獵人脅迫,但好歹保護了妹妹,不幸之中的萬幸。
監獄中的室友們,有可能是生活安排過于單調,個個都練得非常健壯,與隻是普通身材的她相比,實力差距非常懸殊。
她變成了室友們欺淩的對象。
不是什麼能危及性命的事,獄警們通常不會插手。
她的案子最近要開始審理,瑞利還抱有一點期望,希望激情殺人不會判得太重。她還有個小妹妹需要照顧。
又是千篇一律的一天。
瑞利正縮在角落裡聽室友們閑聊,這時,一名獄警走過來,用警棍敲敲鐵質欄杆,“铛铛”的撞擊聲在空曠的走廊裡不斷回響。
“106号,你被提審了,跟我走。”獄警面無表情地說。
提審?難道她們發現了…?
跟在獄警後面,瑞利的手心被汗水濡濕,她想從她們口中聽到關于妹妹近況的隻言片語,又害怕被她們質問她曾經誤導欺騙的行為。
來到會面室,預警将她的手铐鎖在桌面伸出的鐵環上,而後轉身,在她身後站定。
對面坐着維塔和塞米利安。
維塔開口,“瑞利,獵人與你之間通過什麼樣的方式溝通?”
瑞利一怔,果然,她們已經知道了一切。
“警官…我是被她脅迫的,我不是…我雖然犯了罪,但那條線索是她逼我告訴你們的,不然…不然她就要對我妹妹動手!”瑞利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她還好嗎?安全嗎?警官…求求你們不要對我妹妹做什麼…她是無辜的,我有罪,我有罪!”她的話語中逐漸摻雜嗚咽,眼眶也紅了,“她還好嗎?我妹妹還好嗎?求求你們告訴我…”
對面的人沒有回應,隻是沉靜地看着她,像在看一個賣力表演的瘋子。
瑞利的乞求聲逐漸減弱,無助與恐慌一齊裹挾了她的情緒,在風暴席卷腦海,圍困她将要窒息時,忽然她捕捉到一絲縫隙,于是抓住——
她們要聽的隻有她與獵人溝通的方式,隻有說出這個,她才對她們有用!
她深呼幾口氣,重新整理思緒,開口講道,“我們…是完全單向聯系,她通過在我家門口留字條的方式向我下達命令。”
“第一次是在我做了那件事之後,第二天,我在門口的花盆底下找到了一張字條,上面寫着:我知道你做了什麼,我有點小忙要讓你幫,有沒有意願呀?落款是獵人。我沒有當回事,想再想起來,或許是太過恐懼才催眠自己覺得荒誕。”
“于是第二天,我又發現了一張字條,同樣的位置,上面寫着:别不當真哦,我可是很認真的。答應的話,就把紙燒掉,灰燼放在門口,風會帶來你的答案。順便,你的妹妹很可愛哦。我就,”瑞利說到這裡,猛地攥住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的肉裡,“我就明白她在用我妹妹脅迫我。我隻能照做。”
“我本來想去自首,隻是想先安頓好我妹妹,但是她禁止我這麼做,說如果我自首,我妹妹以後就由她接手。後來就是更多的字條,告訴我怎麼去做,我都在讀完後燒掉了,她說這樣她就知道我在照做。她說隻要我照做,我妹妹就會一直平平安安的。最後一次聯系,是她告訴我,該行動了,方式是在我門口放了一支花。那天,我出現在了你面前。”瑞利低下頭,不敢直視維塔的眼睛。
窗外樹枝上的鳥突兀地叫了幾聲,并不好聽,反而尖銳刺耳,那怪腔怪調回蕩在空曠的會面室裡,襯得這人人正襟危坐的場面更寂靜了。
“那朵花在哪裡?”維塔沉默許久終于開口。
“我讓我妹妹保存起來了…作為一個信物吧…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隻是當時鬼使神差的沒有扔掉它。”瑞利磕磕絆絆地回答。
二人起身,準備離去,瑞利急忙大喊,“我妹妹呢?她…”
“她很好,還在保護中。”塞米利安還是有些不忍心看到瑞利如此無助的模樣。
“謝謝!謝謝!”瑞利将頭埋進臂彎,肩膀不住地抖動。
兩人與獄警打過招呼後離開。
*
夜晚的風調皮地鑽過車窗留出的一點縫隙,在車内乘客的臉上吹氣玩。白楊的枝葉仍相互輕撫,沙沙作響。草叢裡的蟲子不甘寂寞地鳴叫起來,此起彼伏地交流今日生活的點滴與心得。明月與繁星盡職盡責地在這黑夜提供一些光亮,免得大家過于寂寞。
塞米利安有些昏昏欲睡,她這兩天真的沒怎麼休息好,但她察覺到維塔周遭的氛圍有些異常,所以即使旅程安穩又舒适,她也沒睡過去,而是絞盡腦汁地想要挑起一個話題。
“明天去找瑞利的妹妹吧,那朵花也可能是一條重要線索。”率先開口的人反而是維塔。
“啊好的,”塞米利安默默咽下話頭,“那朵花也有可能來自利維塔特山,這也會是一條指向獵人藏身地的一條線索。”
“嗯,”維塔回應道,“不過在此之前,先好好睡一覺吧。”
草叢中的蟲子叫得更起勁了,好像是在吵架,惹得旁邊的野花閉合起了它的花朵。穿過白楊林,放眼望去是獨屬于人類聚居地的萬家燈火,如同天上繁星的倒影,為歸人指引回家的方向。
這一輛小車,載着它疲憊的旅客,一路紮進了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