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斥候來報附近水系山體确有異動,且上遊已經開始降雨。
周子憂:“您早發覺了。”
襄王擡頭:“也不是發覺,眼下是雨季留心山中狀況對大軍沒壞處。大軍一定是要撤的,現下的問題是往哪撤,要快還要能容納的了這麼多人。”
“不如就在鹦哥嶺之前探查時我到過此處,遠離水源山體也比較緊密下山有其他路可以繞行。”
黎亦歡搖搖頭緊盯着沙盤:“不行,到鹦哥嶺必要穿過兩處山谷,山谷危險且不适宜這麼多人疾行!殿下!”
說着順手抄起一旁放的軍杖指着沙盤中的幾處:
“我看最保險的方式是分隊,将大軍化整為零攜帶适量生活物資,抛棄辎重在這幾處暫避。”
一個聲音立刻應道:“不行抛棄辎重絕對不行,我們梁州一共就這麼點家當,就這麼扔了?以後怎麼辦。”
襄王厲聲:“好了!你們這些人也是久經沙場,怎麼今日遇事叽叽喳喳瞻前顧後,還不如一個小姑娘有決斷,辎重沒了可以想别的辦法,人沒了萬事具休。”
襄王又仔細看了看黎亦歡标注出的幾處“嗯,我看就這樣吧,讓大軍以大隊為單位做好物資分配,讓先行隊先去探查周圍山體情況。”
襄王說完一邊往帳外走一邊看着黎亦歡:“你這小姑娘頗有幾分意思。”
大軍瞬時動了起來,陸續出發軍中人各行其事,黎亦歡不放心一直在大帳盯着大家分工完畢。
正準備離開擡眼周子憂正看着她“你沒事做嗎?看我幹嘛”
“我本來也隻算個副将,該做的都做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安排好你們一行。”
黎亦歡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一系列行為恐怕和現下的身份不大相符,尴尬的笑了笑。
“我們自然是聽從世子安排。”
随即找到喜鵲他們,雲英和幾個小厮早已對随身攜帶的物資清點完畢,精簡過後隻攜帶少量的食物和淨水。
喜鵲站在中軍帳外等着亦歡,見人出來馬上追過來,一幹人總算到齊和大家一起往安全地帶撤離。
萬幸這山雨沒有繼續再下,山風也收斂了不少,隻剩毛毛點點的飄在空中和山霧糾纏在一起看不清前路。
腳下泥石混雜人和馬都是一步一陷一步滑,時不時有人滑倒需要互相攜着向前,周子憂帶着親衛把黎亦歡他們夾在隊伍中間馬隊跟在最後。
亦歡一眼認出馬隊裡就有山中暗樁描述的上等馬,比普通的軍馬高半個頭細看應該是西域汗血寶馬的血統,價值不菲。
短短的路程大軍走了許久,好不容易到了臨時駐地,剛清點完人數。
山間便傳來陣陣巨響泥沙席卷巨石傾瀉而下流速飛快像極了咆哮的黑龍,那巨響便是巨石摩擦發出的,要是真的被大軍遇上後果可想而知人群裡嘩然一片。
黎亦歡一人離開衆人走到稍近處看着翻滾的泥漿,周子憂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她身邊。
周子憂警惕的查看着四周山體的變動:“好險啊,多虧有姑娘在。”
“世子說笑了,襄王殿下早都察覺了,不是我大軍也會無事的。”
他審視的調了調眉:“鄭姑娘今日的表現,這麼久了我倒好像從來不認識姑娘。姑娘若不是女子,倒比我更像個整日泡在軍營裡的少年将軍。”
黎亦歡聞言尴尬的梨渦一閃:“周小将軍就别打趣我了我們距離第一次見也就月餘,周小将軍對我不怎麼了解也很尋常。
更何況我隻不過是家父從小多帶我在山中行走,一些經驗而已。”
“鄭姑娘對我是不是太客氣了些,我們年齡相仿又總是危難相逢,幾次下來也算是患難之交了,不如以後互稱姓名吧。”
黎亦歡幾分驚訝的看着他随即壞笑起來“姓名?”
“嗯?”
一陣山風吹過一縷發絲劃過耳畔,黎亦歡歪頭撲閃着眼睛看着周子憂:“世子似乎更偏愛做梁上君子,叫老鼠似乎太難聽那不然我叫你社君?”
“……”
“世子對我一直都很好奇不是嗎,裴府門前門後晃悠的是你的人吧,世子幾次接近刻意試探也是因為懷疑我,話說到這世子不承認就很無趣了。”
周子憂眼神倏得慌亂了一分又恢複平靜道:
“娉婷什麼事都看得通透,是在下的錯。城中近日怪事頻頻事關全城百姓,也可能關系到整個嶺南的安定,非常時期非常手段還請姑娘原諒。”
“罷了,老闆娘剛巧死在我出現的時候,要是換我來查這件事,對一個外來人的說辭也不會輕易相信。
那我們便攤開了講,那天我确實是閑逛碰巧遇到老闆娘出了事,那家店和我們家也算是有一些貨物往來,所以第一時間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我确實是會些功夫,隻不過是從小身體不大康健加上家裡把我當男孩養,所以特意請了師傅來教的。
我一女娘常年在外行走會的也大都是些逃生之術,平時不外露是為了安全。至于最近城中的事确實不是我,我也不屑于做這些殘害婦孺弱小的腌臜事。”
周子憂沒想到他這一個月來九曲回腸的心思,幾番交手試探想弄清楚的事。
眼前這個姑娘竟然三言兩語就這麼直白的講了出來,一時語塞像是真的做了什麼不光彩的事被抓包 。
“好,我知道了。”
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聊下去,周子憂突然道“那,那日蹴鞠……”
黎亦歡一臉無語的接話:“你真的很在意輸赢啊世子,是我做了手腳,可是我們也沒說不能用别的辦法,我可沒作弊啊。”
周子憂含笑,身體轉向黎亦歡神色莊重俯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