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時間是倉促了些,也應當夠用,消息放出去了嗎?”
黎亦歡邊說邊示意大家起來說話。
“放出去了,前些日子在城中有名的茶鋪酒館放了長安名伶要來的消息,您那段詩文對子眼下全益州城的秦樓楚館遷客騷人都在對題,猜想這是一位怎樣的名妓的手筆。
還有,按照指令屬下已經在此地篩選了幾名符合要求的妓子入曲(康平裡内地名)。”
“人不宜多,不要真做成皮肉鋪子了,讓弟兄們辛苦扮作小厮看顧着些。”
“是,還有一事尚未敲定,假母的人選您看。”
黎亦歡看了一眼身邊的喜鵲“喜鵲,你逛過青樓嗎”
“屬下是女子怎麼能逛過青樓,倒是去抓過人。”
“那你覺得我像妓女嗎”
喜鵲上下打量着幹脆的搖搖頭:“不像”
雲英皺了皺眉:“原本内衛的規矩應當是找人教習後再出任務,可現在似乎時間太緊,也沒有合适的人選。”
黎亦歡勾勾嘴“假母的人選,我記得先前在梁州有一樁假母妓女殺嫖客的案子剛結,人應該還在獄中把人偷出來,我們要做就要做的像。”
“是,屬下即刻向梁州傳書。”
“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觀摩觀摩人家怎麼做合格的伶人名妓了。”
第二日,幾人早早潛入城中王姓富戶内宅,那也是一處月前安插好的内衛聯絡點。幾人扮作從京中來的生意人,來王府做客。
外觀可以化妝可這聲音難掩飾,黎亦歡讓幾名男屬下扮作主人,喜鵲雲英她們扮作小厮立在一旁不做聲。她用内力盡力壓制聲音多喝酒少說話。
召了城中最有名的家妓柳香,柳香善琵琶一手橫彈曲驚四座,嘈嘈切切流轉之間,一會似江河奔流一會又似鹦鹂婉轉。
曲罷才遲遲從屏風後緩緩走到人前順勢坐在了亦歡身側,亦歡看着她眉目清秀妝成得宜,可卻全然算不得是絕色,以此種面貌能做這美女如雲的益州名妓必是有過人之處。
見席間人都未搭話,也未見她先發一言靜靜地坐着神情自若,不見媚态,不見怯色隻是默默打量着黎亦歡,一旁的男人開口:
“娘子這琵琶彈的可是精妙絕倫,聽說娘子彈奏千人千曲,見人不同彈奏曲目也各異,可不知娘子招待我家貴客用了幾成力。”
“郎君見了幾成就是幾成了,這曲是有靈,要看郎君和這曲有幾分緣份。”
黎亦歡抿抿嘴“這首當是夕陽箫鼓吧,娘子似乎對整體拍調上做了調整,原本優美流暢的涓流被演奏的像是江河追日般磅礴大氣。”
柳香颔首示意“這位郎君就和這曲有幾分緣。”
“娘子為何用此曲呢?”
“奴直言,王家家财萬貫看這廳内陳設,又見王郎君其人,應是北方人士且曾在行武,原本該是破陣曲更合适合郎君。可此刻室内寂靜,我觀您這位貴客氣質甚高又懂用香品味不凡,這變了節拍的夕陽箫鼓似是更合時宜。”
黎亦歡含笑飲了一大杯:“娘子真是敏銳,其他好說,隻是曾在行武又能經營偌大家業的不是
尋常,娘子這麼說何以見得。”
“來往益州各類名流無數,奴見的多了,這人的樣貌氣韻看一看便能猜上幾分。”
“若是猜錯了呢?我見姑娘說話直率,若是說錯了豈不得罪了客人。”
“不會,自是什麼話不能亂說的,就如今日您雖是客卻掌握着席面的主動,奉承您也是主人想做的借我之口罷了。”
“姑娘果然不凡。”
“郎君擡愛了,自郎君開口奴就知不是俗物,氣量寬廣的人總是喜歡聽實話,奴敬郎君。”說的投緣,臨走亦歡送了這位柳娘子幾壇白玉琢。
回程路上亦歡喝的半醉靠在車壁上:“看明白了?”
喜鵲搖頭“看不明白,和我想象的妓不大一樣,做的是皮肉生意可聊的是文韻風雅,甚至朝堂天下。”
“所以說,來的值。”
“值!又讓将軍找到喝酒的由頭了,酒蒙子。”
“嗯?”
喜鵲連忙:“哦哦,娘子善飲,又生的這麼美真是天仙似的人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算你今日學了幾分,先饒了你的軍棍吧。”
第二日,梁州城裡就炸開了鍋,監獄裡丢了兩個犯人竟然一整夜無人察覺,直到早上才開始四處尋人,整個梁州城翻了個遍也不見犯人遁地了一般。
幾日後,益州城多了一個長安來的名伶樓婉婉,傳聞中貌似洛神,善蕭,洞箫嗚咽如泣如訴讓人不忍細聞。
一時之間酒樓茶肆街頭巷尾都在傳聞,越傳越離譜,原本隻是衆人好奇後來變成有罵有贊,甚至出現派系互相抨擊,大打出手熱鬧的緊。
有人上門出重金,想請樓婉婉過宴都被假母婉拒,請不到樓婉婉“家中”豢養的其它姑娘生意也連帶着好起來,自從它們一行人來到益州城中其它坊裡的家妓楚館生意都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