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的光被擋在身前的人高挑的身型遮去大半,大片的陰影投落下來,關懦擡眼,就看見桑蘭司那張冷漠又漂亮的臉,逆着電梯明亮的頂燈,唇角壓着、眼睫低着,在晦明交疊中懶懶地垂視着她。
“……”
關懦移開目光,在心裡低低地歎了口氣。
好要命。
如果是單純的暗戀也就罷了,至少隻要沒說出口就還有足夠正當的理由心動,可她是被桑蘭司當着面明确拒絕過的,再自作多情就真成笑話了。
何況今天一整天桑蘭司都陪着她上複健課,就算是因為合約,前前後後桑蘭司為自己做了這麼多,自己不做點什麼感激也就算了,還借機胡亂遐想對方,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電梯停了又停,久久沒抵達十樓,就這點兒時間裡關懦仍在活動手指關節,她捏着橡皮球,細白的手腕随着指尖而用力,血管就透過薄薄的肌膚顯露出脈絡,隻是光線被擋,一切都看得模模糊糊,一切都蒙着一層灰色的、叫人在意的陰影。
桑蘭司若有所思。
病房在十層,電梯上升過程中一樓一停,到達對應十樓的時候電梯裡已經沒其他人了,推着輪椅出來得很輕松。
回到病房,正巧護士也在,過來幫忙搭手把關懦扶回床上,順帶問起今天的複健情況。關懦有點emo,告訴她康複中心那邊還是建議兩周後再考慮出院的事。
護士聽她語氣就笑了:“你還想多快出院?”
桑蘭司就在邊上站着,關懦掂量了下,給出個相對來說還算比較合理的時間:“一周?”
一周太不現實,護士囑咐關懦别心急,身體恢複要循序漸進,好歹當了三年的植物人,要是一醒來就能跟沒事兒人似的下床到處遛,那就不是醫學奇迹該叫醫學噩耗了。
關懦:“……”
說得好有道理。
總之護士勸關懦一步一步來,目前情況已經比預想的好很多,說不定複健個三五天她就能正常行走了,到時候簡單的活動都能靠自己,也就不用再擔心會給人添麻煩。
說到添麻煩護士還瞟了桑蘭司一眼,大概是意識到面前兩人間的關系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畢竟一般的已婚人士不會在愛人扶自己上床的時候還客客氣氣地和對方說謝謝。
哎,現在的年輕人。
等護士離開病房,關懦轉頭想去找放在床頭櫃上的橡皮球,卻發現其中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靠在櫃邊的桑蘭司拿過去捏在了手裡。
?
關懦仰起脖子,和桑蘭司大眼瞪大眼。
“醫生讓你一步一步來。”桑蘭司說。
“我知道。”關懦抱着枕頭點頭,兩周就兩周吧,總比出院了再回來好,“還要再麻煩你幾天。”
桑蘭司:“幾天?”
關懦沒深想桑蘭司的語氣。護士說的對,她現在身體恢複得不錯,照目前的進度應該過幾天就能下床了,隻要行動自如大部分事情都能夠自己解決,桑蘭司就不用跟在她身邊一直盯着,也不用跟今天似的大熱天還推着她兩頭跑,“到時候如果還有别的需要,我可以手機聯系你。”
桑蘭司捏着球,沒什麼反應,但應該是把關懦的話聽進去了,沒跟之前似的一張嘴就是嗆人。不過她也沒表示認同,隻松散地撐手倚着,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
關懦不好再說什麼,坐在床上,直直地瞟向桑蘭司手裡的橡皮球。
沒事她還要用呢,能還了不?
眼神這麼明顯,想讓人不注意到都難,桑蘭司唇角壓了下,估計是覺得關懦太幼稚,懶得跟她争辯,鼻間哼出點意味不明的笑,終于把橡皮球還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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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點前桑蘭司接到通電話,出去了好一陣子,關懦靠床頭用手機搜索三年前鹭市内發生的與車禍有關的新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信息記起來點兒什麼。
正翻着網頁呢,屏幕上方忽然蹦出來條彈窗,關懦看見愣了秒。
直到下一條消息又彈出來,關懦回過神,點開微信,終于看清桑蘭司發來的内容,這是除了系統消息以外她們之間正式的第一次聊天記錄:
【粥?】
【還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