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下階梯的銀心一頭霧水,方才那是威脅嗎?接連幾天,英台始終跟之前一樣,将自己關進屋内,不準任何人進去,照常不吃不喝,繼續與世隔絕的狀态,不僅如此現在就連銀心都不待見了,那可是她最親近的人哪,銀心飽受痛楚,不能理解小姐的轉變;
正好這天是山伯的頭七,一大清早,英台從床上迅速地起來,出門親自打水,洗了把臉,換上連夜縫制繡好的紅嫁衣,對着銅鏡梳妝打扮,一化就是兩個多時辰,這樣的打扮肯定會引起懷疑,于是換上平時穿的長外褂,掩蓋住多餘紅嫁衣的部分,頭上戴了幾根銀素钗,與以往府内的裝扮一樣,整理好身着衣裙後,走出塵封已久的屋子,陰沉的天氣參雜微微細雨,如詩如幻,清新美妙,脫俗而又甯靜;
“梁兄,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撐開木紙傘,隔絕雨露的不停滴落,原本憂愁的臉上洋溢着許久未見,眉眼彎彎的真實笑容,此行是要追随心上人的,醒來之後一直就有過的打算,對人間再無牽挂;步伐輕快地跨出處于壓抑崩潰階段的府邸,從這裡走出之後,自己就徹底自由了;随手攔了輛馬車,與車夫說明情況,去往即将靈魂安息之處———南山腳下;這是個紗簾包圍的馬車,看樣子是負責招收有地位的千金閨秀及豪富之門的貴族婦女之類,馬車随之慢慢地行駛着,期間天空中的細雨一直沒有停過,流露淅淅瀝瀝的聲響;
這邊是甯靜,那邊府裡卻是四處尋找的瘋狂,銀心和秋雯将這府邸上上下下及周圍足足尋了兩個多鐘頭,始終不見她的身影,銀心開始慌了:
“糟了,該不會小姐已經知道梁相公的死訊,去往南山腳下了?”
自從那日撞破她偷繡嫁衣後,房門掩閉得更加嚴實,就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防着,要是有誰強行進入,就會被她幾棍趕出,而且是下狠手的那種;打死都不為過;有威嚴的馬太守一家可是親眼見證過,起先是實在忍受不住她這個脾氣的馬文才,忙讓家丁去制服,可結果呢,把人家家丁直接打殘,現在都還有心理陰影呢;
“有可能,她總會知道的,先去往南山腳下吧”
自己是去過的,帶着銀心,同樣攬了輛馬車,一前一後,時間從正午漸漸轉變申時,申時就是下午的15點至17點範圍,英台已經領先她們到達了南山腳下,這裡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空虛然後寂寞,前所未有的凄涼和慘淡;遠遠望去,一個體積不大的墓碑,正孤獨地立在上面,置身高原平地上,旁邊還有熟悉的身影在燒紙錢,是四九;四九跪在地上無助地哭着;
“梁兄,我終于可以再見到你了”
見到屬于故人墓碑的英台,頓時心猿意馬,無比激動脫去外褂,以紅嫁衣的着裝,滿含淚花地跑向墓碑前方,雙手奮力地抱住,随之跪倒在地;正哭得入神的四九,突然被身穿紅嫁衣的女孩抱住墓碑行動死死吓了一跳,連忙上前追問:
“喂,你是誰呀~”
面對他的詢問,英台卻沒有搭話,抱着墓碑嘴裡不停地哭訴,她說:
“我原本以為,隻要嫁到馬家與他成了親,你就會徹底死心,然後随我的話開始新的生活;可是讓人沒想到的,馬文才那個殺千刀的,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竟然請你親自去目睹和見證,我與他的幸福時刻,以此來炫耀,正因為如此,你才會當日吐血,導緻抱憾身亡;”
聽到這些話,四九确信,相公千等苦等的人兒來了,隻是為何穿着紅嫁衣來了,她不是已經嫁給馬文才了嗎?而且這嫁衣也不是她成婚時所穿的啊?帶着疑惑,繼續默不作聲;
“梁兄,這一生你活得所有苦楚和折磨,都是因為我,若不是我,估計你肯定娶妻生子,幸福美滿了;小妹自知對不住,也特别懊悔,為了彌補罪過,我自願了卻與馬文才的夫妻之實,穿着這身嫁衣,與你再度良緣;”
說着,她站起身,本該成人之婦頭發是應該盤起來的,而現在,英台直接扯去頂在頭上的發冠,重重地扔在地上,露出本該有的長發披肩,自己不能帶着屬于馬家的東西去見他;幾根銀素钗随着耳墜也扔落在地;在做完這些流程後,剛停雨沒多久的天空頓時烏雲滾滾,黑暗驟然降臨,發怒般的狂風暴雨席卷而來,配合如約而至的電閃雷鳴,一片末日到來的景象;
“即日我對天發誓,生是梁家的人,死是梁家的鬼,曾與馬文才的婚約及夫妻之實到此結束,我與他隻有天涯陌路,決不會有再續前緣的機會;”随而用劍斬斷情絲,從此互不相欠;
“以這段情絲作證,如若我與他再有糾纏不清,将會天地不容,死無葬身之地;不僅如此,也請求天地作證,能将我許配給梁山伯,我與他生不成雙死不分,盡管陰陽兩隔,但諾言猶在,他沒有辜負我定不能失約,所以各位神明,請您們定要替小女做主,無論是下十八層地獄還是投胎轉世,我都惟願做他一人,此情不變,天上地下,比翼雙飛,再不分離!”
說話的期間,藏在身下的刀劍此刻已經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毫無牽挂地重重一抹,以這種堅決的形式向天地證明,脖内當即鮮血淋漓,四處噴灑,在沾落大地的刹那,突然之間,紋絲不動地墓碑開始全方位地抖動起來,這抖動,相當于自然當中強烈的地震,随着一聲“轟”的巨響,墓碑瞬間裂出兩半,其刺眼的白光從裡面湧出,在白光的照耀下,一道類似人的輪廓閃現,英台頓時喜上眉梢,扔下手中的刀劍,不顧脖子上的傷痕,發瘋般朝他跑去,站在白光下的人兒此時更控制不住,上手将她緊緊地擁進懷裡,多麼難得的畫面啊,一旁被邪風壓制的四九及剛趕到不久的秋雯銀心,看到這個場面,無不感動;
“娘子,我們回家吧”
連名稱都改了,看來上天是聽到我的請求了,英台順之激動地點了點頭,倚靠在他的肩頭,攜手并肩地走進隻屬于他們夫妻的家,待腳步踏入墳墓之後,大地又開始劇烈地顫抖,這次的顫抖徑直讓本以裂開的墳墓再次合上,或許是完成了主人的心願,墳墓在合上之後竟然消失了,隻剩下遺留的土堆,散落地面,也就在一瞬間,天地恢複了平靜,任何樹木沒有受到摧殘,五顔六色的彩虹随着晴空萬裡的景象展現開來;
“不,小姐,小姐”
銀心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尋找着自家主子的蹤迹,可是這裡連墳墓都消失了,秋雯上前捏了一些土,了解真相後,眼圈紅潤地擡頭,她說:
“英台,願你與山伯兄在另個世界永遠地逍遙快活,願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将你們分開!”
随後又彎腰将銀心拉起,語重心長地歎道:
“别太傷心了,就當英台去追求她真正的幸福,這輩子,他們倆總算也能有個結果了;”
聽着這話,銀心仰起頭,湛藍的天空中,一對恩愛的鳥兒飛過,它們出現的寓意代表兩人最後的結局,比翼雙飛,執手相伴,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