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夢裡的飛廉比現在要年輕得多。
身高和現在差不多,但沒有現在這樣偉岸,有種少年人特有的清瘦纖長,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模樣,雖然還是黝黑的皮膚,但五官要比現在顯得清秀柔和,右耳也沒有那個他從未拿下來過的藍色耳墜。
他身上穿着那件在甘霖夢中出現過的深藍色白毛邊的袍子,長發披散着,額間勒着一條穿着綠松石和其他寶石的窄條抹額,比現在還有異域的味道。
甘霖夢中的自己像一個無影無形的幻影,就站在飛廉身後看着,饒有興緻地抱着胳膊,靠在山崖上,心想不知道這次能從夢裡看到什麼。
飛廉站在一棵大樹下雕刻粗糙的石台前,竹管引來山泉,他挽着袖子,在一個漂亮精緻的青玉盆裡洗葡萄,石台邊站着一個二十公分高,跟個手辦玩偶似的的小花精,頭上頂着碩大的花朵,穿着葉子做成的衣裙,白嫩可愛。
飛廉洗好一盆葡萄後,就端到小花精面前,小花精就像打瞌睡似的,對着盆裡的葡萄點了三下頭,散發着點點金光的花蜜粉就撒到了葡萄上。
小花精還要撒第四下,飛廉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住她的小腦袋,阻止了她,這一下隻有一點點蜜被撒出來。
小花精擡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聲音細小,“大人?”
“夠了,三下他會覺得不夠甜,四下他又會覺得太甜了,這樣剛好。”飛廉解釋。
“等果子熟一點再摘就好了。”小花精垂涎地看着盆裡的葡萄。
飛廉神色淡淡地拿了兩顆給她,“再熟一點他會嫌果肉太軟,他喜歡這個口感,隻是不夠甜,多虧了你。”
甘霖光是聽着都要翻白眼了,這什麼事兒逼啊,果子太熟嫌棄軟,果子青澀又嫌不甜,這麼難伺候!
小花精兩隻胳膊環抱住果實,低頭咬了一口,“謝謝大人哦。”
飛廉端着青玉盆離開了。
甘霖在身後默默跟上,順便欣賞這周圍的景緻。
目光所及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林,開着各種顔色的花,也有的隻是長着鮮綠的葉子,一派春夏勝景,可擡頭就能看到不遠處的雪峰,也絲毫不覺得冷,清溪潺潺,霧氣缭繞,林中還有很多像小花精一樣的精靈在自由暢快地玩耍。
真是一個如夢似幻的仙山。
穿過幽深小道,面前豁然開朗,一個花叢圍繞的空地,一角放着一張巨大的玉塌,一個衣着松散,姿态懶散的人影睡在上面,幾乎被各種形狀的柔軟抱枕埋在裡頭,伸出一隻胳膊,雪白細膩,纖細流暢,輕薄的衣料堪堪搭在手肘上,讓人有種想要摸一把,把衣服再剝開一點的沖動。
走在他前面的飛廉已經坐在了塌邊,冷着一張臉,滿眼認真專注地在……剝葡萄。
甘霖大為震驚,看着飛廉捏着葡萄,一點點剝掉紫色的果皮,然後将青綠的果肉遞給榻上躺着的人。
那人懶得連接都不接,直接張開嘴,“啊。”
飛廉眼神有些無語,但還是将果肉輕輕塞進了他的嘴裡。
“好吃,還是你弄得味道最最好了,真是沒白養你。”那人感慨。
聽到這話,甘霖産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往塌尾那邊的方向走了兩步,終于看到了被抱枕遮住的臉。
果然,和他長得極其相似,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不過或許是氣質和神情的原因,要比他更漂亮,可以說美得奪人心魄,他在辦事處這段時間,三界絕色見了個遍,沒人能與之相比。
這個人,不對,這個神,應該就是那位養大飛廉的雨神屏翳。
飛廉無奈歎氣,“多謝屏翳大人養育之恩。”
屏翳滿意地點點頭,“乖,再來一個。”
飛廉便開始任勞任怨地繼續剝果子。
甘霖這才看清那并非是什麼葡萄,應該是一種很像葡萄的仙果,難怪小花精抱着兩顆果子千恩萬謝的。
不過這個屏翳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實在是太不一樣了,上古神祇,三大自然神,就算不像飛廉這樣高不可攀,冷峻威嚴,至少也應該像菩薩一樣聖潔高雅,無情又慈悲吧。
但榻上的這個人身上白色的衣袍勉強隻靠中間的一根腰帶束着,纖薄平坦的胸膛敞着,衣擺之間還露出一條玉肌冰骨的腿,高高翹在靠背上,那腰帶但凡再松一點,畫面屬于生成圖片都要被打碼的程度。
太沒正形了,這樣的人能養大孩子也真是奇迹,也多虧飛廉自己上進。
想到這裡甘霖都有點感動了,真不容易啊,孩子。
“龍雀,我要喝酒,前兩天驚澤送來的那個酒,拿出來嘗嘗。”吃了半盆仙果,屏翳又覺得膩了,他擡腳踢了踢飛廉的胳膊,轉身抱住一個抱枕,舒服地直哼唧。
飛廉遲疑了一下,還是起身去給他拿酒,“隻半壇,不許多。”
“小崽子少管大人的事,啰嗦。”屏翳不滿地蹬了一下腿,“啊,對了,記得拿那盞紅色酒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