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繼續聊了五分鐘,通訊挂斷了。
“吃早餐。”
男人将額發往上一捋,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間盡是陰翳以及不耐煩。
盡管精神體已穩定,但此刻他精神體散發出來的依舊是一股煩躁感。
聽見餘飛的話,他掃一眼鍋裡的煎蛋。
“這份做好了,吃完再走。”餘飛說,推出一份煎好的蛋加腸。
男人隻吃了一口,随即直接連食物帶盤子扔進垃圾桶:“難吃。”
餘飛:“給錢。”
“你做得不好吃,還要我給錢?”陳陽輝恢複了以往與他針鋒相對的模樣。
刹那間,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散發出各自的因子氣息,以空氣為媒介,直接接觸于對方的精神體,使得各自前額内精神中樞的精神體感知器官敏銳地調動起來,保護與相斥因子接觸的精神體。
劍張弩拔。
餘飛是Steabilizer,屬性穩定溫和,與陳陽輝的Dom精神力以支配力不同,Sta的精神力以影響力為主,不會受到影響或支配;且相較于Dom的極易躁亂與因子外露,Sta精神體與因子相對穩定,能抵禦敵對精神力。
這會能夠被陳陽輝惹出來,也是稀奇。
自然出現的Sta數量較為稀少,能力不俗,更為穩定——餘飛便是其中之一。
餘飛面無表情,将垃圾桶裡的盤子撿起,東西是不能吃了,他掃一眼:“是我吃,不是淨做給你,你隻是順帶。”
“有時陣真覺得你欠打。”陳陽輝也掃他一眼。
空氣間兩種不同的因子在鬥争,卻又礙于主體一些見不得光的隐晦關系,又在交纏。
餘飛:“……”
餘飛:“反正,給錢。”
這場Dom與Sta之間劍張拔弩的因子鬥争最終潰于陳陽輝氣急,他跑到沙發處撈起外套,摸出錢包直接扔給餘飛恨恨道:“你總這樣!”
“趕緊走。”
精神體感知器官解除戒備保護狀态的餘飛身上因子氣息倏然消散,他也不客氣,拿到錢包便打開看裡面的紙鈔。
F468城隻接受紙币交易,上層城市流通的虛拟币在這裡不能流通。
陳陽輝一邊叼着煙咒罵一邊自顧自穿上衣服,吻痕盡數被遮掩:“走走走,我是瘟神嗎每次都這樣。”
是這樣的。
在餘飛眼裡,陳陽輝就是個和瘟神一樣存在的麻煩。
但餘飛不想說這個,他的目的也不在于此。他也點燃了一支煙,在煙支燃燒時,他的因子氣息因為心情陡然沉悶,又不知不覺地散開。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記得吧。”他說。
陳陽輝:“……”
陳陽輝繃緊下颌,義骨冷光泛過,他将煙頭随手在桌上碾滅。
“我記得。”
陳陽輝捏了捏自己的額角,甩下這句話後便離開。
記得便好,哪怕現在已經錯得很離譜,但都還記得,起碼還記得。
餘飛沒有看他一眼,隻垂頭将錢包裡的紙鈔拿出來,空錢包随手扔進垃圾桶。
左手的無名指與小指又開始抽痛,他知道,這無法痊愈。
其實也能治,隻要他進行手術,将這壞掉了的無名指與小指換做鋼鐵義指便不會再痛,且依舊能靈活地活動。隻是他沒有那樣做,任由這種疼痛一直伴随他,哪怕會充滿他接下來的漫漫人生。
鍋裡是第二份還未來得及端出的蛋加腸,雞蛋其實熟了,隻是不算好看,他就着鍋吃完。
想起他們沒能夠吃完的那一頓早飯,也是這樣的蛋加腸。
餘飛想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如果能夠吃完那頓完整的早飯,那麼他以後的早飯會不會不再是一味的蛋加腸?
不過一切都是他以為罷了。
很多他以為的,他認為的,那個人均已不能做出回應,也無法再度改變。
所以為的,所認為的,不過是過去的一盆沙。
像是每次聽見陳陽輝的那句話那樣,全都過了期。
……
連續的雨潮濕且粘稠。
稀疏平常的日子,餘飛依舊守在小診所内。
他在簾後面不改色地收好這個月的最後一支濃縮劑。
本該是兩支,但那晚太匆忙,他給陳陽輝用了一支。
濃縮劑雖已被普及,解決了大部分Dom與Com的精神體困境,但價格相對來說依舊高昂。
他剛收好,便聽見前面一陣乒乒乓乓——
“醫生!醫生呢?快出來救人啊!”
是青年人咋咋呼呼的聲音,餘飛放下注射管。
不用見面,從聽聲音他也能分辨出對方來曆。
他從後面出來,在前面叫嚷着醫生的青年人一見竟然不是花白頭發的老頭,挑了挑眉。
“你是醫生?”
盡管穿着白大褂,但餘飛面孔年輕,身材高大,讓人有些不敢置信。
是一個Sta。
餘飛察覺到來人散發出的強烈因子氣息,皺起眉來。
幾個Dom見他皺眉,也不由自主地散發出因子氣息,陷入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