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永嘉公主一直沒有來學堂,許琛又在學堂之中拖延了一周,直到收到譚從守傳來的皇後的暗示,便知不能再拖延下去,隻好同夏翊清告别了。
夏翊清心内發酸,問道:“這般快嗎?”
“原還想多留些時日,但因為公主的事,你也知道,既已經引起了波瀾,我就該遠離才是。”
夏翊清歎了口氣:“同窗多年,如今要分開,實在有些不舍。”
許琛沒有回答,隻是朝遠處招了招手,譚從守便取來一枚錦盒遞上。
“這是什麼?”夏翊清問道。
“生辰賀禮。”許琛把錦盒遞到夏翊清手中,“本是想等你生辰那日再送給你的,但那時我不能進宮,便提前給你罷,反正也不過就這幾日了。”
夏翊清接過錦盒輕輕打開,隻見裡面有兩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鹞,一隻通體潔白,另一隻則是漆黑如墨。
“這個東西十分有趣,你看。”許琛說着從錦盒中拿起黑色木鹞,将其翻過,稍用力推了一下木鹞的腹部,一個小巧木盒彈了出來,“這裡,可以放些輕巧物件。”
夏翊清照着許琛的樣子拿起白色木鹞操作一番,果然同樣有木盒彈出。
許琛将木鹞腹部收回,又把手伸到木鹞的尾部輕輕扭動:“這裡可以放字條。”
夏翊清覺得十分新奇,依樣照做,木鹞的尾巴抽出後有一個可以拉伸的卷軸,如今裡面空無一物,但确實可以放入字條。
“還有頭部。”許琛邊說邊擰開木鹞的頭部,“這個凹槽是放藥粉的,若木鹞打開方式不對,凹槽裡的藥粉便會從木鹞嘴裡噴出。”
“怎麼才算是正确的打開方式?就像剛才那樣嗎?”夏翊清問道。
“若你手中的木鹞是藏了藥的,此刻已然中招了。”許琛解釋道,“你剛才沒有注意,木鹞的背部有一個小孔。”
夏翊清仔細查看手中的木鹞,果然在背部發現了小孔。
許琛說:“無論是打開頭部、腹部還是尾部,都需要用手指堵住這個小孔才算是正确的打開方式,若打開方式有誤,是看不到木鹞體内藏着的東西的。”
“這是什麼道理?”夏翊清問。
許琛搖頭:“這東西我隻知道怎麼用,卻不知道是何原理。”
“想來必定是令叔的手筆了。”夏翊清問。
“正是。”許琛說,“不知這禮物可還滿意?”
夏翊清十分欣喜:“滿意!多謝知白!也替我多謝令叔父!”
“和光不必客氣。這兩隻木鹞都可以用來傳送消息,白色的那隻适合白天使用,飛上天後與普通信鴿并無差别,黑色那隻則完全可以隐于夜色之中。不過這個木鹞飛不遠,隻适合短距離傳信。”許琛說着又從錦盒中拿出一個青色的長條形物件遞給夏翊清,“這個收好,有了這個東西,木鹞才能順利飛回。”
夏翊清伸手接過那個東西,發現那東西異常沉重,便問道:“這又是什麼?鎮尺嗎?”
許琛搖頭:“它是個标記,每一對木鹞都有獨一無二的标記物,所以不會亂飛,也不會出錯。但若是距離太遠木鹞無法感知到标記物,便不會飛起。”
“這般神奇嗎?”夏翊清一手拿着那十分有重量的鎮尺,一手拿着木鹞,“那你可試過了?”
“試過了。從侯府到晟王府,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可飛到。若你有什麼急事要告知于我,想來不出一盞茶的工夫我便能知道了。”許琛将手中的木鹞放回到錦盒之中,“和光,這盒子要收好。”
夏翊清擡頭看了一眼許琛,将木鹞和青色鎮尺一同放回到錦盒之中蓋好,道:“我知道了,這麼精美的錦盒,我一定好好收着。”
許琛知道夏翊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說道:“那我便提前恭賀英國公生辰安康了!”
“是我該謝謝你這賀禮,我非常喜歡!”夏翊清笑着說道。
一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終究還是到了要分别的時刻,兩個人默契地慢慢收拾着手中的書箱,待衆人都離開之後才起身一起往外走去。
“英國公留步,我該出宮去了。”許琛躬身行禮。
“平甯伯慢走。”夏翊清也回禮道。
夏翊清目送着許琛轉身離開,直到許琛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才帶着安成轉身往浣榕閣方向走去。安成敏銳地察覺到夏翊清情緒的起伏,開口說道:“主子,八月千秋節宮宴,平甯伯必定會跟着長主一起入宮的。”
夏翊清笑笑:“就你機靈!”
安成:“能逗得主子一笑便是臣的榮幸。”
“今天晚了些,快回去罷。”夏翊清說着便加快了回宮的步伐。
用過晚膳之後,夏翊清回到房間,獨自一人坐在屋内,拿出白天許琛交給自己的錦盒和木鹞仔細研究起來。他按照許琛所說的方式,正确打開木鹞,果然在木鹞尾部看到了字條,那上面隻有“生辰安康”四個字。
夏翊清将那紙條壓在筆洗之下,随後又打開了木鹞的腹部,發現裡面疊着一張紙,那紙上寫着打開錦盒機關的方法————這錦盒便是之前許箐送給許琛的那個。
夏翊清按照紙上的方法打開了錦盒,錦盒下面的夾層之中許琛放了明信,信上的内容便是告訴夏翊清盒蓋之中黑色粉末的使用方法,夏翊清按照信上的方式将黑色粉末塗在木鹞腹部取出的那張信紙上,片刻字迹顯現:多事之秋,千萬珍重。
夏翊清微微一笑,這層層疊疊的機關暗格,最終都隻是為了這八個字。夏翊清起身将信紙燒掉,把木鹞放回到複原好的錦盒之中,而後把那青色的鎮尺放到了桌上。
随後又将寫有生辰安康四字的紙條拿起,仔細端詳片刻,小心地收入另一個木盒之中珍藏起來。
平甯伯府。
“禮物送了?”許箐手裡把玩着一隻木鹞問道。
許琛點頭:“送了。”
“可還滿意?”
“小叔做的東西,自然滿意!”許琛也拿起一直木鹞端詳着。仔細看去,此時許琛的桌子上擺了一排不同顔色的木鹞,每一隻木鹞都栩栩如生,而這些木鹞下面都有至少一塊方物,便是那所謂的标記物。
許箐靠在桌前,撫摸着手中的木鹞,緩緩說道:“這東西還在試用中,除去你我,就隻有英國公和即墨允有。”
“赤霄院也用嗎?”許琛問道。
許箐:“不是,是隻有即墨允在用。畢竟這東西又不能用來遠距離傳信,所以赤霄院還是用信鴿和驿站。”
許琛點點頭,又問道:“那小叔怎的做了這麼多?”
“我練手!”許箐沒好氣地說,“這東西做起來十分複雜,我當然要多練習才能做出成品啊!”
許琛笑道:“我以為按照小叔的聰明才智,一次便能成功呢。”
“你個小孩兒,學會挖苦人了啊!”許箐作勢要打許琛。
“我錯了!小叔手下留情!”許琛躲過小叔,便一手拄頭,一手輕輕敲着那些木鹞,“小叔,我一直想問,你同那位院首什麼關系?”
許箐低頭看着許琛,說:“言清和即墨允一起創立了赤霄院。”
許琛驚得坐了起來,張着嘴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許箐伸手托了一下許琛的下巴:“幹嘛那麼吃驚?你以為赤霄院是怎麼來的?夏祌憑空想出來的嗎?”
許琛緩了緩神,說:“可是大家都說……”
“都說什麼?”許箐的語氣十分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起伏,“都說赤霄院就是夏祌的走狗,壞事做盡,不顧法度随意行事。”
許琛默然,這确實是如今赤霄院在外的風評。
“當年可不是這個樣子啊……”許箐似乎回憶起了昔年舊事,但他并未多說,隻微笑着轉了話題,“好了,該你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現在跟你說了也沒什麼用。”
許琛知道小叔身上都是秘密,可既然小叔不想說,他便不再追問。
“既然不用去學堂,我就帶你在京城玩一段時間,好好放松放松。”許箐拍了拍許琛。
“小叔之前不是說多事之秋要小心行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