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笑着看向夏翊清:“怎麼了?可是背着我做了壞事?”
“我昨晚讓人傳消息回去,把你受傷的消息告訴公府了。”夏翊清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有些怯懦地看向許琛。
許琛的笑意有片刻凝固,不過随即又安慰道:“說就說了,無妨。”
夏翊清解釋道:“你别生氣,我知道你是想瞞着家裡的,可是……”
“可是你怕我再受傷,而且覺得現在我們人手不夠,是不是?”許琛将夏翊清的心思猜得清楚明白。
夏翊清點了點頭。
“我自然明白。你定是讓人特意叮囑,一定要讓母親知道。母親畢竟是天家的親妹妹,她進宮去争一争,天家不會坐視不管的。”許琛繼續說道,“而且如今劄達蘭那邊不安分,天家還需要我父母,我估計這次再不濟也會調江淮軍來協助保護,如果母親再努努力,或許還會有更多的骁騎衛趕來。”
夏翊清沒有說話,聽着許琛一條一條說中了他的心思。許琛拉着夏翊清的手說:“你會揣度人心,難道我就不會嗎?我想到過這一層的,隻是我不想讓家人替我着急,所以本打算是等恢複之後再傳話回去說我險些受傷,既然你替我說了,也省得我再斟酌措辭傳信回去,這樣也好。”
“你不怪我?”夏翊清問。
許琛擡手輕撫夏翊清的臉,說:“這有什麼好怪你的?别瞎想了。”
夏翊清突然問道:“你早就改口了?”
“啊?”許琛有些發愣,不過旋即便明白了,他點了點頭,道,“那年從草原回來後就改了口,隻是在外人面前得顧忌一些。”
那我現在不算是外人了嗎?夏翊清這樣想着,竟覺自己恍若掉入蜜裡,抑制不住地歡喜。
“怎麼了?”許琛問。
夏翊清低聲說:“想抱你。”
許琛笑着擡起手臂,夏翊清順勢選了一個不會碰到針的位置,将自己窩在了許琛的懷裡。
許琛猜得沒錯,今日一早即墨允将消息帶給公府和天家,天家立刻讓人叫長公主進宮。就在他們說話的同時,長公主正站在勤政殿裡跟天家“對話”————用吼的。
“六哥!那是你的兒子!就算琛兒不是我親生的,就算你不在意琛兒,可四郎總是你親生的!他的郡王名号總是你封的!兩天!兩撥刺客!他們身邊就那些人,你讓倆孩子怎麼辦?!”長公主的喊聲讓站在勤政殿外的陳福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畢竟是馳騁沙場的女元帥,這氣勢果真不一般。
天家道:“你且先冷靜些,即墨允說了并無大礙。我已讓江甯府指揮使派人去協助保護了。”
“廂兵?他們就是在江甯府出的事,六哥你敢保證那些廂兵就沒參與其中嗎?”長公主不依不饒道,“而且琛兒的武功是随我和叔亭學的,他身邊那兩名護衛也是從小跟着他一起練大的。他們都受了傷,讓那些廂軍随行?是要上趕着去當屍體嗎?!”
“我知道你擔心,可你也看了即墨允收到的信,并沒有很嚴重,你先冷靜聽我說好不好?”天家耐着性子勸道。
長公主一甩衣袖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天家說:“我原想着三十名骁騎衛足夠了,但沒想到真有人敢對他們行刺。即墨允接到的信你已看過,第一晚是試探,赤霄院都未出手就被骁騎衛解決了,按道理來說不該再有事,我想孩子們也是覺得試探已過才放心出門的。”
“六哥是說琛兒受傷是他自己不小心?”長公主依舊生氣。
“三姐!”天家急着解釋,“我是說孩子們畢竟年紀小,沒有經驗,所以才會遇到危險。你自己十七八歲的時候不也是沒現在這麼小心謹慎嗎?孩子總得經曆事情才能長大,你也太着急了些。”
“這些年有了瑲兒和珩兒,我對琛兒其實是有些忽略的。”長公主語氣中多了一些哀求,“可是琛兒從未抱怨,還對瑲兒和珩兒都很好,我真的不想琛兒出事,他若出了事,我死後無顔去見脫斡和他可敦!”
天家起身走到長公主身邊:“好了,這事是我的錯,我确實沒有考慮周全。不如這樣,你再派一隊骁騎衛去,我讓江淮元帥府派一隊精兵配合他們,好不好?”
“五十人!”長公主說。
“好,你說五十就五十。”天家安撫道,“别氣了吧我的好妹妹,午點有你愛吃的魚蓉粟米羹,可否要陪我一起用過?”
“骁騎衛立刻出發!”長公主似乎還在賭氣。
“好!你讓人現在就出宮去傳令,命骁騎衛再派五十人,立刻出發。”天家道。
長公主這才點了頭。
天家笑着拍說道:“都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跟我賭氣撒嬌。”
“六哥!”
“好,我不說了,你先去安排,然後到福甯殿等我。”
長公主起身走出勤政殿,待到四下無人處,已收起了那副小女兒神态,她面色清冷地低聲跟凝冰說:“立刻出宮去傳信,親衛營再選五十人即刻出發。”
凝冰領命離開,長公主則帶着素纓往福甯殿去了。
勤政殿内。
皇帝捏着手裡的信,正暗自生氣。他雖對公府提防,對夏翊清不甚在意,但他不會容許這兩個孩子在替他辦事的時候出事。且不說如今還需要公府,就是對夏翊清的傷害也是他不能允許的,無論是誰想傷這倆孩子,都是對他的蔑視。
念及此,天家說道:“出來。”
即墨允直接出現在了殿内。
“你給四郎身邊派了幾個人?”
即墨允答:“兩人。”
天家拍案:“才兩個?你就是這麼執行朕的命令的嗎?!”
“主上說派兩名武功高強的暗衛跟随。”即墨允不卑不亢地說,“我以為主上不在意的。”
天家氣得青筋暴起:“即墨允!你要反是不是?!”
即墨允稍稍欠身道:“不敢。”
“再派人去!他們倆要是再有分毫的損傷,你就别回來了!”
“主上是讓我一起去嗎?”即墨允問。
“朕讓你派人去!你給朕留在赤霄院待着!”天家又氣又無奈,“朕早晚被你氣死。”
“臣惶恐。”
天家瞪着即墨允:“你惶恐個……!”天家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那個字,他用力地揮了下手:“出去!看見你就頭疼!”
即墨允不慌不忙,躬身一拜:“臣告退。”
即墨允走出勤政殿的大門,陳福立刻走上前小聲說道:“院首怎的又惹天家生氣了?”
即墨允一臉無辜:“我真沒有。是他自己跟自己生氣。你一會兒去勸勸他,歲數大了這麼生氣對身體不好。”
“陳福!進來!”天家的聲音從勤政殿内傳來,陳福立刻應聲跑了進去。
即墨允回頭看着勤政殿的大門,低頭輕笑,縱身一躍離開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