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清輕輕錘了一下許琛胸口:“你還敢不回來?”
許琛一把摟過夏翊清:“讓我抱抱,我想你想得發瘋。”
夏翊清再也說不出話來,橫亘在心中那些思念、埋怨與心疼,全都說不出來了。
真想就這麼一直抱下去,夏翊清這樣想着,雙手便環住了許琛的腰。可這一下,他心中又是一緊————竟這般瘦了!
上午時許琛穿着甲,又加上在天家面前一直垂首回話,還并不明顯。方才看傷時也未仔細丈量,可如今真真切切地把許琛摟在懷中,夏翊清才意識到許琛竟是瘦了這許多。
許琛輕輕摸着夏翊清的頭發,問道:“會不會嫌我醜了?”
夏翊清又勒緊了許琛的腰。許琛輕笑:“力氣可真大。”
“再說這種胡話我才是真的要嫌你了!”夏翊清尤不解氣,松開了許琛的腰,抓過他的手臂就咬。許琛沒有躲,隻寵溺地望向夏翊清。
夏翊清咬了好一會兒才松開,攥着他的胳膊問道:“是不是又咬疼了?”
“不疼。”許琛打趣道,“能被翊哥兒咬是我的榮幸,感激不盡。”
夏翊清紅了臉,又鑽進許琛懷中,抱了好一會兒才算罷休。
待分開時,許琛問:“你從何時起了疑心?”
“七月歸平帶信回來。”夏翊清幫許琛系好中衣,說,“那信不是你寫的。”
許琛:“我當時……當時寫不了那麼長的信,是歸平仿了我的字。”
夏翊清道:“歸平仿得很像,我當時也真信了,但後來細想,若你無事,何必派歸平來傳信?走驿站傳信就好了,而且歸平那時從頭到尾都沒有擡頭看我一眼,大概是因為心虛。”
許琛苦笑:“竟是我弄巧成拙了。”
“也不算,當時确實沒想那麼多。不過他離開後我收到了院裡的消息,說南境一切都好,這消息太刻意了些。”夏翊清解釋道,“院裡的消息都是明之挑選過才傳給我的。那日捷報傳回時我正在勤政殿,他沒必要單獨再告訴我一遍。後來我收到所有南境的消息都是很簡單的‘平甯侯安’。一直到十月才第一次提到你跟着霍與韬巡視邊防。而且你每月一封的家書,也是直到十月才終于有了些真實的感悟。你确實藏得很好,但我太了解你了。”
“最重要的是……”夏翊清低聲說,“你還沒有停藥,身上這藥味散不去的。”
許琛刮了一下夏翊清的鼻尖:“你這鼻子,我特意換了衣服才過來,竟還是教你聞了出來。”
夏翊清将手搭在許琛腕間,診脈後說道:“你如今脈象平和,給你用藥的郎中定然醫術不錯,就算我在怕是也隻能做到這般。那郎中可有跟着你回京?我想看看他的藥方。”
“是我表妹。”許琛補充道,“孫太醫的女兒。”
夏翊清微微點頭:“孫太醫醫術很好,想來他女兒也不會太差,過幾日你将現在正在用的藥方給我,我看看還能否再調整一二,畢竟這些年我最了解你的身子。”
許琛:“我明日就去姑姑家找她。”
夏翊清卻道:“不如把她約出來,我親自問她。”
“好,都聽神醫的!”許琛揉了揉夏翊清的臉頰,“神醫,莫要再闆着臉了。”
夏翊清這才笑了一下,說:“你趕路回來辛苦,趴下我給你解解乏。”
許琛聽話地趴到床上,任由夏翊清在他背上按揉起來。
“這半年發生了好多事。”夏翊清輕聲說,“大姐嫁了行正,前幾日進宮去看纾兒時,娘娘說大姐已有了身子,隻是尚未坐穩,并未對外宣。纾兒如今也認人了,我每次去看他時他都能認出我來。”
“我過幾日随母親進宮,到時候定能見到他,”許琛趴在床上悶聲說道,“我還沒見過你兒子呢。”
夏翊清:“纾兒挺有趣的,你定然喜歡他。”
許琛略頓了頓,問道:“天家為何說沒有朝會了?往年不都是臘月二十五才休沐嗎?”
夏翊清:“不是休沐,隻是如今除了每月朔望兩朝,隻餘初五、二十五再行朝會,臘月望朝後天家便取消了二十日的小朝會,讓大家好好過年。”
許琛心中隐隐有些擔心,他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能有什麼事?你就别操心了。”夏翊清的手順着許琛的脊柱一直摸到了腰間,稍稍用力,問,“你傷到腰了?”
“嘶……!”許琛皺了皺眉,“輕些,疼!”
“我摸着你腰間不太對勁。”夏翊清說,“你忍一忍。”
“……”許琛還是沒忍住,“神醫!”
“好了。”夏翊清松了手,“以後每日都得按一按,你剛這般年紀,不能留下舊疾。”
許琛幽幽說道:“我剛回來就對我下狠手,你竟也忍心?”
夏翊清輕拍許琛示意他起身:“你自己傷成這樣,竟還問我忍不忍心?”
許琛沒有動,隻輕聲道:“和光,再陪我待一會兒。”
屋裡籠着火盆本就不冷,許琛又是個不怕冷的,一床薄被就能過冬,是以夏翊清隻将被子搭在了許琛腰間,輕輕拍着他。
過了許久,夏翊清才開口道:“知白,能跟我說說嗎?”
許琛卻未回答,夏翊清低頭看去,許琛竟是睡着了。他看了一眼屋内刻鐘,時間還早,便讓他再睡一會兒。
待到夕陽西下,夏翊清才将許琛叫醒。許琛在床上呆愣片刻,喃喃說道:“最開始的那些時日,我一直在做夢,無數夢境堆疊,可每次讓我醒來的都是你。就像方才你叫醒我那樣,無論是什麼夢,隻要我在夢中找到你了,就能醒來。”
“……”夏翊清垂首。方才看傷時沒哭,聽到他被鐵火炸傷時沒哭,摸到他削瘦硌人的肩胛和錯位的腰椎時亦忍住了,現在卻被他這一番講述弄得鼻子發酸。
許琛見夏翊清這般神情,連忙住了嘴,起身說道:“我不說了。讓我歇過幾日,我們可以慢慢說話。”
夏翊清哽咽片刻,終是将眼淚收回,含笑說道:“我給你梳頭。”
許琛點頭,安靜坐到桌前,夏翊清拿着梳子一點點将許琛披散的頭發攏好,在頭頂挽成發髻,又用發簪固定好。
“你竟然還會這些。”
夏翊清轉身靠在桌前,面對許琛,摸着他的手說:“知白,你不能再瘦了,再瘦下去可能連黑甲都穿不住了。”
許琛輕輕開口:“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夏翊清覺得自己耳根發熱,一股酥麻之感順着脊背向上,直沖得他頭暈。
許琛在夏翊清的唇上蜻蜓點水般掃過,低聲說:“那時欠你的三個懲罰,再還你這一個可好?”
夏翊清擡手勾住許琛的脖頸,深吻纏繞許久,待到分開時說:“這樣才勉強夠用。”
“竟是饞成這樣。”
“猶未盡興。”夏翊清笑笑,道,“明兒上午我要去戶部,你不必特意等我,我散值後去你府上。”
“好。我明日不會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