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譚遲霜呵斥一聲,率先翻身下樓,攔在那受傷的男人面前,頗有俠肝義膽。
“讓開。”那少年冷冷道。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兇,行徑殘虐,你也不怕天機閣緝拿怪罪?”譚遲霜不肯退讓。
另有一名少年緩步從屋内走出來,他腰間墜着塊白玉牌,眉眼帶着倨傲,道:“天機閣怪罪與否,我說了算。你算什麼東西?”
“你!”譚遲霜怒而拔劍,忽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按下。
簡清雨踩着朱漆欄杆一躍而下,落在她身側,對那少年道:“樓公子,好久不見。”
樓湮冷笑一聲,抛起手中的那枚銅錢,又穩穩接住,動作間隐約有火光流動,道:“我當是誰呢,叫你那好師妹讓開,今日我不同你計較。”
“你不同我計較,我倒還想同你計較呢。”簡清雨挑了挑眉,道:“這裡可不是你們長生門的地界,容不得你随處撒野。此人并非修士,你與他有何仇怨,竟要取其性命?”
“這你就要問問他了。”樓湮扯了扯嘴角,眉間戾氣橫生,瞧着地上那滿口血的凡人,道:“長了張嘴卻說不出幹淨話,還要舌頭做甚?”
他嗚嗚啊啊說不出話,竟是被生生割掉了舌頭,不住地跪在地上磕頭,眼中滿是懊悔惶恐。
簡清雨一看便知,能叫樓湮如此動怒,必定是與永安公主有關。
前朝的永安公主乃是樓湮生母,國破之後,改嫁與他父親,也就是如今的長生門掌門樓藏雪,不足十月就早産誕下了樓湮。
自那之後,便有人胡亂揣測,稱樓湮并非樓藏雪的兒子,而是永安公主與他人所出。市井流言多粗鄙,诽謗于人,永安不堪流言,終日郁郁,再過兩年又誕下一子,難産離世。聽聞那孩子體弱,從未出門露過面,仙門弟子衆多,卻沒有人窺見過真容。
至于那男人說了什麼話,倒也并不難猜,當真是禍從口出啊。
簡清雨瞥了眼那男人,道:“樓公子既已出手洩憤,便不會要你性命,趕緊走吧。”
男人聽他這般說,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客棧。
樓湮自知遇上簡清雨,再動手是不可能了,倒也沒再找茬,往食案上撂下一小袋沉甸甸的銀子,道:“阿缙,咱們走。”
虞缙利落地收劍入鞘,走到樓湮的身後。他故意隐匿氣息,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劍。
樓湮正往客棧門口走,忽見樓梯拐角處的兩人,腳步猛然止住,往那邊看去。
簡清雨下意識擋在兩人前面,轉頭看向樓湮,頗為戒備道:“可還有事?”
樓湮忽來了興緻,抱着胳膊,眼中閃過戲谑道:“這人我倒是沒見過,不介紹一下?”
簡清雨心中戒備更濃,道:“為何要給你介紹?”
“你不說就算了,真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我想知道自然會查。”樓湮嘴上不饒人,但心情卻似是不錯,抱着劍走了。
簡清雨心有疑慮,忽問系統,樓湮到底是個什麼性取向?他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沒提。】系統翻了翻原著,【他不會喜歡楚沔吧?】
簡清雨頓時危機感驟增,看向楚沔叮囑他道:“你以後離那個樓湮遠些,聽到沒?尤其要小心他的業火,燒起來沒完沒了,澆都澆不滅,若他硬要糾纏,你就來找我。”
楚沔先是一怔,随後反應過來,神色變得複雜,半晌才點了點頭。
“說來也是奇怪,樓湮為何要來桃花塢?”荀逢忍不住皺了皺眉,長生門地處嘉州南部,離此地八百裡,沒道理在這邊瞧見他。
“大概是為守邊之事而來。”簡清雨推測道:“邪祟頻頻進犯,平州的鎮山地陣略有松動,現今唯有長生門能集齊百位大能修補此陣。”
長生門借大梁宗室的名頭,大肆網羅天下之賢,用重金誘之,若有不順從者,皆被打壓殺害,這種手段雖然十分龌龊,卻讓它迅速崛起,穩居天下第一仙門。
附近的小仙門被它悉數吞并,如今長生門不僅管轄嘉州,還一路往四面擴張,北邊尤為嚴重,勢力幾乎要逼進關中兩州。
當年大梁王朝意圖滅絕仙道,卻反遭覆滅。此後,百家仙門達成共識,各自劃定勢力範圍,互不幹涉。然而,如今天機閣中,長生門弟子占據了十之七八,幾乎成了樓藏雪的一言堂。仙門之約早已不複存在。
四人鬧了這麼一通,也被攪擾得沒有吃飯的心思了,趕在亥時宵禁前回到封界。
不知是吃酒的緣故,還是禦劍半路溜了風,當夜,梵竹齋的童子來報,楚沔竟然發了高熱,簡清雨急着去叫人去抓藥,自己則先去齋舍看他。
【奇怪,原著裡寫的是考核受傷引起的發熱,現在他身體經過淬煉,應當沒這段劇情才對,為何還是高燒不退?】
“難道是因為他吞噬了那個什麼殘存的道?”簡清雨坐在榻邊,楚沔雙目緊閉,汗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看上去很難受。
【有可能。隻是神都隕滅,毀得太幹淨,那殘念也尋不到是哪位神明的了。】
不知為何,簡清雨忽想起“淩日”旁邊的那道虛影,隻是如今回憶,宛若一抔水流過指縫,竟絲毫記不起那人的容貌。
簡清雨用涼水濯洗了條汗巾,他沒伺侯過别人,動作實在生疏,直接帶着水啪一下打在了楚沔的臉上。
見他難受地嗆了兩下,簡清雨忙将汗巾拿走,頗有些手足無措。
楚沔睜開眼睛,聲音沙啞:“師兄,你歇會兒吧。”
系統憋笑道:【主角讓你别害他。】
簡清雨聽罷心有不忿,将汗巾擰幹,仔細搭到他額頭上,溫聲道:“這樣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