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和藥酒對這位更是沒一點反應啊!
......
嚴青黛盯着籠子裡各種各樣,卻都奄奄一息不成樣子的精怪小妖,臉上表情愈發凝重,卻顯得更加冷漠。随後他幹脆繞開這些籠子,去看其他的地方,在某塊木制地闆上面,還留着一灘沒有完全幹涸,有些發黑的污漬......像是血迹,上面還斑斑點點的撒着不少皮毛,嚴青黛隻看了一眼,就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肩膀極為輕微的上下浮動一下,那是在歎氣。
君如楓與謝鼎這兩位捉了半輩子妖,頭一次被妖捉了不說,還完全還不上手,兩個人貼着牆皮坐在牆角,此刻隻覺自己就是同行裡的笑話。謝鼎此時灰頭土臉,渾身挂彩的他眼神無光,嘴裡振振有詞,不知是在念叨嚴青黛還是痛罵君如楓連累自己。
倒是君如楓此時顯得格外精神,他一會兒偷偷扭頭看一眼站在那一排鐵籠子面前,掩着鼻息上下打量的商玄台,一會兒看看四處轉悠,表情冷的仿佛要凍死人的嚴青黛......君如楓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右邊的大腿外側,昏黃的眼珠在眼眶裡轉了轉。
“小嗯......嚴青黛,過來一下。”商玄台站在離籠子不是很近的地方呼喚嚴青黛。
嚴青黛聞聲,走到商玄台旁邊:“怎麼?”
嚴青黛看着商玄台此時眉頭緊鎖,臉色也不是很好,還以為商玄台出了什麼事......随後更是明白了似的,難道是那酒有什麼副作用?剛剛就應該攔住他,嚴青黛後悔看着商玄台喝下了滿滿三杯那難以下咽的山楂酒。
......
“酒有問題,别喝了。”
商玄台冰涼的手指輕輕捏了一下嚴青黛抓着自己的手腕,沒出聲,卻在嚴青黛耳邊傳音道:“我知道,不礙事。”
“知道你還喝?”
“那掌櫃的應該是個專門捉妖的......暫時不知道他打算幹什麼,不如就按他安排的來。”商玄台面色沉靜,微微笑了笑。
君如楓身上帶着一股淡淡的妖氣,早在君如楓躲在人群中觀察他們兩個時商玄台就發現了。不過這妖氣不是來自君如楓自己的,是在長年累月的接觸中沾染上的,而且他身上妖的氣息不止一種,不出意外君如楓便是個專門捉妖的捉妖師。
他盯上嚴青黛了,商玄台原本是這麼想的。
所以商玄台拉着嚴青黛應了君如楓的邀請,打算看看這捉妖師要幹什麼。
商玄台為人師表,從前最熱衷于給自己的小徒弟找點麻煩......結果商閣主中途突然發覺不對。
君如楓是盯上自己了。
嚴青黛剛剛踏進酒樓的大門,就感到一種不自在,像是有什麼說不上來的不對勁,捉妖師的氣息對妖來說極為不明顯,哪怕是嚴青黛這種成精成了百八千年的也不易感覺到問題,所以嚴青黛雖然覺察有問題,但看着商玄台那種“從容不迫”地樣子,隻覺是自己多心。
之後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拉着商玄台離開這裡,又被商玄台幹脆利落的拒絕了,嚴青黛覺得商玄台他可能就是想找點事......
沒辦法,管不住。
......
商玄台表情難看和剛剛喝了三杯下了藥的酒沒一點關系。
那山楂酒的味道确實不錯,君如楓釀酒的手藝其實十分精湛,如他所說,那酒隻有妖喝下去會有反應,不同妖精們修的為高低,種類的不同,對藥酒的敏感程度與反應也不一樣......總之,這藥酒對妖的特殊之處,反映到了嚴青黛身上就非常沒面子的變成了特别難喝,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别的作用。
商玄台打小嘗不出味道,所以他的嗅覺敏銳的離譜。
那厚厚的幾層隔絕氣味的奇怪布料,到了商玄台這裡幾乎沒用,他在踏進酒樓時,就聞到了異樣的惡臭。而後在君如楓掀開布簾走進後廚房的那一瞬間,更濃重的味道竄入他的鼻腔......現在,商閣主正站在這濃烈氣味的正中心,他被熏得屬實是有些面目緊湊,難挨。
不過他呼喚嚴青黛倒也不是因為被熏得受不了。
“你過去看看,這些小妖有點怕我,我沒法靠近。”商閣主說道。
嚴青黛了然,走到籠子旁一一查看起來。
“盈妖之變”後,但凡是有些修為道行的妖,都随着各地的邪祟禍患流入了滄海閣,同滄海閣的覆滅一并消失了。
那之後外界的山林城鎮中,隻有一些剛剛化形的精怪小獸得以存貨幸免,基本都是喝露水薅葉子,抓田鼠抓蝗蟲的,說是妖精,其實連村口沒成精的黃鼠狼都打不過,偷隻雞都能被雞給揍了的。
但是當時的人們苦于那些大妖的禍害久矣,不分青紅皂白就拿剩下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小妖怪撒氣。
所以,滄海閣消失之後,各地漸漸興起了一種捉妖的行當,而抓的就是這些剛剛化出妖丹,堪堪能稱作妖精的小東西們。伴随各種傳言,什麼妖丹能滋陰補陽,凡人服用延年益壽,修士煉化能精進修為等等花樣繁多的故事,山海之中的小妖一度被捕殺殆盡。
但精怪化靈實屬不易,同它們而言,區區五百多年修成上古大妖純屬天方夜譚,而那些有幸化形的小妖,大多根本來不及修煉,就被不知道誰逮走迎接自己未知的灰暗命運去了。
妖族,這個曾經“輝煌”過的族群随着滄海閣的消失一并衰敗了下去,而族群留下的希望們,基本都被扼殺在了搖籃裡,五百年的光景過後,“妖”已同雞鴨豬狗之類無甚區别,繁華過後已是遍地瘡痍。
不管你到底是棵草還是塊石頭,是隻鳥還是條魚,隻要成了精,便同待宰的羔羊沒什麼差别了。
嚴青黛有些神情落寞的上上下下地看着面前的鐵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