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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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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慰眯起眼睛,記憶穿回高中畢業填志願的那年夏天,蟬聲鼓噪,他填的排名最前的兩所院校,分别是江大的心理學專業和師大的漢語言文學專業,最後江大沒錄上,錄上了師大。

“是心理學專業。”

聽語氣還是有些遺憾,但孔子有言:成事不說,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所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漢語言文學很棒,攝影是我的愛好,至于心理學,我總覺得冥冥之中還有緣分,比如林空的女朋友就是江大心理系的,以後再撿起來也說不一定。”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玫瑰在心裡默默重複陳慰的話,所以她來古南街道也是,遇見大家也是,認識陳慰更是,不是她不該得的,不是她走錯了路,而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是命運對她最後的恩慈。

“我懂了。”

玫瑰豁然開朗,那些雨天蒙上的陰霾被一點點揭去,她短暫地融入了當下金色耀眼的一切,玫瑰抓起一把金燦燦的小葉子,抛向陳慰,笑音清脆悅耳:

“謝謝你哦,阿慰小福星。”

不對,是小太陽,還是冬天的小太陽。

陳慰被她鬧到沒脾氣,也不着急去拍頭上的落葉了,就逮住玫瑰的腰,往她身上蹭,落葉揉碎在她的毛衣上,像揉進了點點金光。

時隔好多天,葵在遊戲裡上線。

彼時玫瑰布置好了新屋,正在催沙漠裡的陳慰趕快回來,爐子裡正在燒搬家飯,系統突然顯示:房主“葵”進入地圖。

“葵?你來啦!”

葵:嗯

“你最近幹什麼去了?看見我寫的告示牌沒有?”

葵:看到了

葵:我很好

“那就好,葵你來的剛好,我的新家布置好了,你快來,我邀請你第一個參觀。”

“哎?你前一秒還在喊我回來,說邀請我第一個參觀,現在又變成葵了?”

陳慰跟玫瑰坐在同一棵樹下,所以共用的是玫瑰的麥,玫瑰說:“你比不上葵,在房屋基建和室内設計這方面,葵是天賦型選手,以後是能成為出色的建築師的,當然要讓未來的建築師先參觀。”

那座圖書館以及懸崖這邊的建築,全都由葵搭出框架,總體布局,玫瑰隻負責裝飾鑲邊,所以說葵有天賦,玫瑰甚至覺得,觀自齋的設計布局都不及葵的圖書館巧妙。

葵沒打字,而是操縱着小人一步步從圖書館那邊走過來,玫瑰下樓開門,請葵進屋,順帶解說:“這是廚房,大緻的功能都有,水池很大,不過我還添了竈台跟煙囪,喜歡柴鍋菜還有炊煙……客廳,沒有要電視,用一面白牆專門用來投影……一間大大的書房,滿牆的書,頂上鋪了扇透明的大玻璃,這樣晚上就能看到星星,頂上還有露台,房子沒有露台是不行的,還有小水池,裡面養的金魚,外牆還有藤蔓植物,美觀又遮蔭……”

陳慰遠行未歸,玫瑰卻已經帶葵參觀完了自己的這幢小樓,陳慰在旁邊聽着,說很不錯,玫瑰說:“不錯那也是我的,你隻是租客,要交租金的。”

“那要是我能幫你變現呢?”

“變現?”玫瑰扭頭看向陳慰,大為不解:“你要怎麼變現?”

“變成現實裡的房子,房本上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這樣我也是房東了。”

陳慰不像在開玩笑,而像在陳述一個确實可行的現實,雖然可能要為此努力三、五年甚至十年,但他用溫柔堅定的眼神告訴玫瑰,未來可期。

玫瑰覺得荒謬,不真實,烏托邦……

“不可能。”

她偏開視線,躲回遊戲裡,盯着客廳角落用欄杆組裝成的貓爬架,既說給自己也說給陳慰:“光是在廚房裡建煙囪,就沒人會這麼做了。”

葵:可能的

葵:建築上理應蘊含人文思想

蘊含?人文思想?

這也不像是葵能說出來的話。

陳慰說:“小葵妹妹都說可以了,她可是未來的大建築師,她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你就等着吧,别瞧不起人。”

葵:對

葵:是可以的

呃……他倆今天是怎麼了?

“麻煩開個門,我到門口了。”

“這麼快?”玫瑰狐疑,“你剛剛不是還在沙漠嗎?”

陳慰操縱的小人确實出現在了木門外,玫瑰走到門邊摁下石鈕,他操縱的小人後退兩步,木門打開——漫山遍野的紅玫瑰霎那間映入她的眼簾。

陳慰隐藏了自己的ID,在玫瑰帶葵參觀小樓時,從背囊裡取出他在荒原裡能找到的所有玫瑰的種子,種滿了整片山坡。

“玫寶小姐,”陳慰真人貼附到玫瑰耳邊,用悄悄話問她,“夠交租金了麼?”

“夠了。”

葵:狗?

葵:什麼狗?

“花夠了。”

葵往落地窗前一站,瞬間明了……

葵:花好看

“昂,确實好看!”

葵:我有事

葵:先退了

“啊?那你下周會按時上線嗎?”

葵:玫瑰

葵:謝謝你陪我種向日葵

消息一條條蹦出來,“向日葵”剛出現,系統就顯示:房主“葵”已告辭。

告辭,最初是由玫瑰設定的結束語,玫瑰說告辭比“退出遊戲”要好,有種來去無牽挂的灑脫感。

斜坡下的平地上,幾個女生往透明雨傘裡夾了銀杏葉正在拍照,有創意,還好看。

等到她們收工要挪地方了,陳慰走下斜坡,簡單跟人交談了幾句,借走了透明雨傘。

期間有個像洋娃娃樣可愛的女生把手機遞給陳慰,陳慰微笑擺手,往斜坡上玫瑰坐的地方望上來,還沖她招了招手。

玫瑰好整以暇地看陳慰慢悠悠地走上來,不時彎腰撿幾片銀杏葉,裝進傘裡。

等陳慰走到跟前,玫瑰坐在樹下調侃他:“搭讪就搭讪嘛,還專門去借把傘?”

夕陽的餘晖攀上她滿月般皎潔的額頭,染黃她漸長的煙灰色發尾,玫瑰眼波清澈,等待他的回答。

“是找到自己想拍的照片了。”

陳慰朝玫瑰伸出手,問:“要起來嗎?”

玫瑰沒理他,而是自己站了起來,視線越過陳慰身後,鶴眼微凜,偷偷跟上來的兩個女生瞬間止步,假裝在撿銀杏葉。

“我都說那是他女朋友了吧!你還不信!”

“他自己說的是姐姐啊!還說什麼家教嚴,不讓加聯系方式,我才想來找姐姐疏通一下的嘛。”

“情趣!小情侶之間的情趣你懂不懂?而且一看就是情侶裝啊!”

“那萬一是親子裝呢?”

“沒有萬一!”

“聽你這麼說,”玫瑰視線轉回陳慰身上,也是一徑淺淺的微笑:“那你剛剛被打動了?”

這下陳慰再傻也聽出了玫瑰話裡的不爽跟質問,他當然要回答:“是呢。”

微笑立時出現裂痕,轉身走掉?還是繼續裝得很大氣?哪種都不好!

玫瑰越想越氣,幹脆直說:“陳慰!你是瞎了才看不出來我在吃醋嘛!”

陳慰裝腔作勢地“啊”了聲,還在笑:“那我哄哄你?告訴你其實是因為我覺得你拍那樣的照片也好看,所以才去找她們借傘?”

……

打動我的人是你呀,小玫瑰。

除開自然風光,人間煙火,能一眼打動我的,就隻是你。

我想給你拍照片,拍很多好看、可愛、或者醜的照片。

也想看你吃醋或是撒嬌,都可以。

……

“你是真的?還是哄我的?”

“是真的在哄你。”

“那行吧,我相信你。”

玫瑰的小表情由多雲轉晴,她從陳慰手裡要來那把裝滿銀杏葉的傘,神神秘秘地對他說:“阿慰,我知道怎麼打動你。”

‘刷’地張開傘面,銀杏雨紛紛墜落,落在她的發頂、衣領和撐傘的手彎裡,她微微墊腳摘掉他頭發裡的葉片,這朵被金色暈染過的玫瑰,倏然又砸向他的心底……

陳慰拍她固然拍得好,但玫瑰最喜歡的那張相片,既不是陳慰拍的,也不是她拍的,而是還傘時洋娃娃拿出手機,給他們看的:“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偷拍的,隻是……我想拍這個姐姐,然後就拍到了這張照片,氛圍感超甜!就想問你們要不要?不要我就删了……其實我不想删的。”

是玫瑰墊腳替陳慰摘葉子的那一幕,逆着夕陽光,拍出兩雙明暗交織的剪影,晚霞煦暖着彼此的輪廓,就好像——她墊起腳,吻在了他的額頭上。

“要。”玫瑰說:“我加你聯系方式吧。”

洋娃娃眼睛一亮,“姐姐你有考慮做商拍模特嗎?你外形條件這麼優秀,接商拍肯定掙錢!”

“不好意思啊。”陳慰上前一步擋在玫瑰跟洋娃娃中間,微笑表态:“她已經是我的模特了,不接商拍。”

“啊?”洋娃娃沒明白過來,“這個不影響的吧?”

“影響。我隻有她一個模特,不能借。”

“這種事情還是得征求姐姐的意見吧?”洋娃娃不死心。

玫瑰設置好屏保,擡頭還不清楚狀況,随口說:“我沒意見。”

洋娃娃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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