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委屈地癟癟嘴,小金豆子說掉就掉,“我的香薰用完了……我就是,我就是晚上睡不着,想讓你陪陪我,我知道阿慰你是正人君子,不會欺負我……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這也不可以嗎?”
正人君子?
陳慰哭笑不得,他算哪門子的正人君子?看到玫瑰這樣,他隻想把她摁到床上親,親哭她,欺負得再狠一點……
但陳慰拿她沒法,玫瑰也知道,所以肆無忌憚地抹眼淚,時不時還把手指塞開一條縫,偷看他的反應。
“别哭了,别哭了,不許哭了。”
他真的是提前給自己養了個女兒,負責幫她擦眼淚、擤鼻涕,又喂了她半杯溫水,還圍着被子一抽一抽的,可憐兮兮地問:“你還走嗎?”
陳慰往門口退了兩步,邊退邊觀察玫瑰的反應,眼見玫瑰又開始癟嘴,連忙妥協:“我去抱床被子過來睡沙發,沙發上沒被子,晚上會冷。”
“哦~那你去吧。”
等陳慰走了,玫瑰拍拍自己的心口,自言自語道:“我好像變脆弱了,不哭,不哭,收回去。”
陳慰從床上摟起被子,手機掉下來,在閃,看見“林空”兩個字明滅閃爍,陳慰突然想起一件事。
去的久了,回來時玫瑰連沙發都給他挪好了,挪到了她的床邊,緊靠着床沿。
“這樣我半夜掉下來也不怕了。”她說。
“你是想做砸死我的白語嫣嗎?嗯?白姑娘?”
“是的呀,陳公子。”
玫瑰還扮得有模有樣,披了毛毯作紗衣,粉頸低垂,眼波流轉,軟聲問:“你不願意嗎?陳公子?”
靠……
香薰沒了,但有陳慰,玫瑰安心好多,隻是……
“阿慰你睡了嗎?”
陳慰翻了個身,在小夜燈青幽的光線下眯開眼睛,倦着嗓音回答:“沒呢。”
“我睡不着……”
“在呢。”
“你可以陪我聊天嗎?”
“好。”
“那我可以拉你的手手聊天嗎?”
陳慰沒回答,窸窸窣窣從被子裡伸出手去——被裡被外的巨大溫差讓他瞬間寒毛豎起——摸到玫瑰蓋的被子邊,說:“我在呢,你出來吧。”
玫瑰摸摸索索在被子裡找路,陳慰輕輕扯動被角,給她指引方向:一下、兩下、三四下。第四下,被子裡拱出溫暖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他。
“找到你了!”
一股子嬌憨氣,聽得陳慰牽起了嘴角,在她小手心裡撓了撓,“那你可得抓牢了,一松開,我就會跑。”
玫瑰聞言五指穿過他的五指,掌心熨帖着掌心,緊緊相扣,溫差太大,還得要拖進棉被裡,捂暖和。
“阿慰?”
“嗯?”
“你找了我多久啊?”
“沒多久,一找就找到了。”
“你騙人!上次你還在扶歡鎮……中間我還去了葵的城市,你怎麼知道我在江州?我在這裡?”
“我能聽到你。”
陳慰閉了閉眼,夢裡遠在天邊的玫瑰現在觸手可及,但他們之間仍存在看不見的距離,“所以不管你在哪裡,找到你,隻是早一點,或者晚一點的事。”
“噢~那我還有一個問題,你考研準備得怎麼樣了?不會為了找美女,就荒廢了學業吧?”
他聽得出她偷藏在調侃背後的緊張,無意再增加她的負擔。
“盡人事,聽天命。這次考不上就明年再考,但是你明年要陪我一起考。”
不過是選擇了對自己而言更重要的人,陳慰想,他不後悔。
“阿慰,”玫瑰握着他的手緊了緊,像是要做什麼重要的決定,而陳慰耐心等着,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蹭着她的指邊,等來玫瑰說:“我想自考大專。在醫院躺着沒事,我就上網查過,沒有高中文憑,也可以自考大專,拿到大專文憑以後,再自考本科……我初中學習還可以,不是光指成績,還有我的學習能力,但是……我又很害怕,不确定,過去四五年,我還能不能……”
能不能怎麼玫瑰沒說下去,但陳慰懂她的欲言又止,他繼續磨蹭着玫瑰的指邊,在有一點光的黑暗裡慢慢替玫瑰拾起信心:“沒關系,你這麼棒,隻要肯努力,考大專也好,考本科也好,都能做到。而且你還有我啊,你的學霸男朋友,考試都不用報班,就能享受貼心的一對一伴讀服務,所以小玫瑰你想考什麼,就放心去考,有我在呢,我會一直支持你,你什麼都可以去做。”
“我也是。”
玫瑰從床上支起上半身,陳慰感覺到她的動靜,微側過頭,互相捕捉到了對方的眼睛。
一盞小小的夜燈,亮在床頭,隻能将姑娘的輪廓勾勒個大概,但姑娘的眼睛是亮的,映有小夜燈的光,柔軟又堅定。
“阿慰,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始終如一的,站在你這邊。”
當所有人認為你向左時,我知道你一直向右。
“好哇。”
陳慰也不睡了,撐着沙發靠背坐起來,在床頭櫃上摸到手機,邊摁亮邊說:“我最近在考慮轉行,你幫我填份問卷調查表吧?”
“什麼問卷調查?”
玫瑰也來了興緻,拖着被子就滾到了陳慰的沙發上,和陳慰擠在一起,陳慰将屏幕亮度調到不刺眼的程度,拿給玫瑰看。
“就這個。”
“這個?”
玫瑰左右劃拉了兩個問題,雖然題不一樣,但玫瑰一看就知道是心理健康測評表,她隻是問:“這次也要認真填嗎?”
得到陳慰肯定的回答,玫瑰鑽進被子,不讓陳慰偷看,花了小20分鐘才全部選完,這期間他們的手一直交握在一起,始終沒松開過,玫瑰那些遲疑的小動作,陳慰都能感知到。
“好了!”
玫瑰點了提交,從被子裡鑽出來,鼻尖已經蒙出了細汗,手心也是,陳慰拍拍她的腦袋,誇她:“小玫瑰真棒!”
“我不是小朋友!”
玫瑰早就想吐槽了,夜黑慫人膽,她瞪大着眼睛,陰恻恻地對陳慰說:“其實老身已經兩萬兩千歲零一了,别摸我的頭蓋骨~會掉~”
“傻子~”
“你才傻!”
鬧了一會兒,又轉回到飯桌上的遺留問題:
“那你想多久回去?明天?還是後天?你還想去哪兒玩?”
“不知道,我其實沒有想去玩的地方,隻是……”
“隻是什麼?”
“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小織姐他們,我把書店的工作辭了,現在有了新目标,我覺得我也不适合再待在書店了。還有小織姐,已經跟霍老闆定了明年五月結婚,我也不想再搬回她的花店,麻煩她了,所以才說不想回去。”
“老師那裡你不用擔心。”
陳慰一樣樣替她解決:“老師在寫的書已經收尾了,最近正在跟出版社接洽,再加上還有桑桑,所以書店今年不準備招人了,你也不用再回去書店幫忙,當然,作為書蟲進去看書,還是可以的。”
“小織姐那裡你要是不想回去,可以搬過來跟我一起住。需要這麼驚訝嗎?剛剛膽子不是挺大嗎?都敢叫我留下來了?嗯?”
“可是……”玫瑰嗫嚅着說:“這樣不好吧,你不是和林空住在一起嗎?再說,同居不好。”
“我有說要跟你同居嗎?林空上周就搬去江大那邊讓陸飲溪給他開小竈了,順便去江大教授那兒混個臉熟,反正明年就考過去了。所以我最近打算招一個合租室友,跟我一起分擔房費,要不要考慮一下?”
玫瑰有點心動,但還是認真搖頭道:“男女有别,不好住在一起的。”
“那——”
陳慰也不強求,隻是雲淡風輕地補充道:“我隻能上表白牆發招租廣告了,男女不限,要求不多,人要漂亮,愛幹淨、話少、不擾民……”
玫瑰直接一爪子糊住了陳慰的嘴,打斷了他接下去的話,且虎視眈眈地盯住他說:“不!可!以!”
“呐呢香怎呢昂?”
聽不懂,但并不妨礙玫瑰表明立場:“我說不可以!不許笑!”
陳慰單手攤開,表示很無奈:我沒笑啊。
“眼睛!你眼睛在笑!”
好吧,那我閉眼。
陳慰閉上了那雙在黑夜裡仍能含笑的眼睛,心跳聲鼓噪在玫瑰耳邊,玫瑰聽見自己說:“那好吧,我做你室友,雖然我又不愛幹淨,又吵,又擾陳慰,但是——我漂亮啊。這樣行不行?”
行~
他又在笑,眼睫彎彎,在暗夜裡莫名勾人。
這能忍?
玫瑰氣急敗壞地,湊上去,啃了他一口。
又連忙往上去捂他的眼睛,因而松開了他的嘴,隻聽得陳慰笑沉沉地哼出句:“你偷親我?這怎麼可以。”
這不得加倍奉還……
“唔!陳慰你——”
“噓~”
确實是别有目的,他擔心,如果玫瑰填的表,依舊有問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