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又入了夢來。
她看見那人依舊是如常的那襲溫婉青衣,裙角微揚着,行路的步伐輕緩也如舞姿蹁跹,在那棵兩人都環抱不下的桂花樹下。花瓣在片片凋零吹落,拂過她眼角笑意。
“祠兒……”
她在喚自己呢。
沈清祠想要走近,卻如泥足深陷般,雙腿灌了鉛似的一步都邁不出去。
那女子玉立回眸,瞧着她,似是長久不見般地細心打量了半晌,眼中卻忽而現了幾分難以言說的疼痛苦楚。
“祠兒,為何,總是要傷人呢……?”
沈清祠張了張口,慌忙想要解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聲,伸出的手徒然想要觸及那離她遙遙遠遠的人。
“你應過我,清心戒欲,殺伐之念不可起。”
那女子哀哀地瞧着她,言語聲低低的,卻依舊溫溫柔柔,沒有責難。
我不是……
她們都欺侮于我……
你走後,我未曾有一天安睡過……
沈清祠徒然在心底一句一句辯解着,空寂的夢裡沒留下一絲一毫解釋的餘地。
轉眼便是鮮血遍地。
那一總溫婉笑着為人醫病的女子,這次終于面色蒼白地躺倒在地。
頸上傷口還在源源不斷流出血來。
紮在她的眼中。
往常她總想,都是沈家的女兒,為何她偏偏能受盡寵愛,養出個這般純真善良的性子來。即便受人欺侮,治病救人時卻也不怒不怨。不辭勞苦,盡心盡力。連一向冷漠古怪的師父看見她,眼中也會偶爾流露些滿意。
能托生至同一個家族,同她一起長大,于旁人來說都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可偏偏如此,才讓人更恨。
那個人得天獨厚的一切,都是她沈清祠如何努力都難以企及的。
即便那個人從未害過她,也許甚至都不曾見過她。她卻依舊恨極了。人性的醜惡展露無遺得淋漓盡緻。
那時的她從未想過,有一日,那個華光耀耀的人會瞧見了自己這個深居簡出從小便被人刻意藏了起來的妹妹。
回眸時眼底的光明亮得琅琅。
“你是,祠兒……?”
隻是開口的那一句,太過輕柔婉婉帶着些不可置信心疼的嗓音幾乎要打消了她所有的恨。
可她正是因着恨才苟延殘喘爬到了現在。
她猛地偏開頭,渾身陰郁而冷漠的氣質如同一個刺猬豎起的刺一般,握緊了手轉身欲離去。
“祠兒!你是祠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