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下手中簿冊,隻一聲不輕不重的聲響,殿内蓦地跪下了一片人。
謝溫晁面色平淡,長眸微垂,隻語不言。
方踏入殿内,方盛瞧見的便是這一幅景象。
方盛連忙遣散了殿内宮人,小心翼翼瞧了瞧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長公主,常年侍奉帶來的了解告訴他,這位主兒八成是鬧了脾氣。
方盛臉上堆起笑來,躬了躬身道:“給殿下請安。”
謝溫晁這才仿佛被喚了醒,淡淡擡了擡眼,回道:“一早說過,公公見我不必多禮。”
“殿下,”方盛将手中食盒輕放上了謝溫晁的桌案,幾分小心道,“回來宮内,人多耳雜,自稱不可過謙。不然宮中豈不是誰人都覺得殿下好欺負?”
謝溫晁瞧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這才緩下神色輕笑道:“公公瞧着這宮中誰人不怕本宮?本宮隻不過丢了個冊子,這宮内便稀稀落落跪倒了一片。”
方盛見謝溫晁終是笑了,一邊松了口氣附和着,一邊打開食盒,從中拿出一碗金黃的南瓜粥來,解釋道:“華姑娘托奴才捎來的,聽說殿下又不好生用膳了,可是有甚煩心之事?”
謝溫晁默許地看了會兒,半晌,還是搖了搖頭,輕歎了口氣道:“無甚胃口,放回去罷。”
方盛有些着急,卻又不敢如華杳那般同謝溫晁冷臉,隻得心疼勸道:“殿下還是吃些罷,貴妃娘娘托奴才照顧殿下,可若非殿下入宮,奴才平日也見不到殿下,好不容易見着一回,殿下卻這般不在乎自個身子,這粥奴才方才已經試過了,不會出差錯的……”
謝溫晁無奈,明了了華杳這是勸不動自己故而托了方盛來,知是自個最受不了方盛的念叨,總也會如他所願。
“好了好了公公,我喝便是了。”謝溫晁一向倔不過這位一直照料着自己和母親的方公公,隻得妥協,端了粥慢慢喝着。
方盛這才笑得燦爛幾分,在一旁慈祥地看着謝溫晁,邊道:“奴才打聽了不少,此次那位扣殿下于宮中,實則怕是為了東淩使團一事。”
“使團?”謝溫晁微疑道。
“殿下離京太久有所不知。”方盛幾分憂慮地斂斂眉道,“月前沈将軍于邊疆大敗東淩,後東淩求和,便派了使團入京。算來也便是這幾日抵達。”
謝溫晁放下玉碗,斂眸,默然不語。
方盛一邊輕手輕腳收着碗,一邊又小心觀察了謝溫晁面色,大概明白了,出言寬慰道:“君心難測,殿下不必為此傷神。于宮中住着也好,奴才也可常來看看殿下。”
謝溫晁微微颔首,片刻,轉言問道:“國師身體可還康健?”
方盛手下收拾的動作頓了頓,歎氣道:“國師年邁,卻無人勸得住,于觀星台一待便是一日,身子骨怎生受得住?禦醫瞧來瞧去也無甚作用,殿下何時若有空,去勸一勸罷。”
“好。”謝溫晁應下,“還勞煩公公多照料些。”
方盛搖頭道:“當年若不是殿下相護國師收留……奴才何至活到如今?殿下放心,奴才自當盡心盡力。”
謝溫晁阖阖眸,安靜瞧着他忙這忙那,念叨來念叨去,關切着自己的身體,談論着近些日子的趣聞,卻也不嫌煩,隻耐心地聽着,偶爾也會搭上兩句話。
半晌,待方盛終于收拾好,也停下了念叨,謝溫晁這才溫溫開口道:“公公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