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祠當真睡了着,再醒來時,已是極早的一個清晨。
讓她不明白的是她竟身在一個薄霧蒙蒙的宅院之中,周遭是青綠的草木,空氣中傳來的氣息清新極了。
——這是沈府。
沈清祠有些茫然地恍惚了下,一時卻竟也分不清是不是在夢中。
在那蒙蒙的霧中,忽袅袅婷婷行來一個身影,執着一柄玉傘,着一襲如常墨綠衣裙,身姿清雅而溫柔,面上笑意淺淡。
沈清祠直直望向她。
直到沈酌雨走至她身前也未等到她回過神來,于是隻得無奈地擡手輕輕揉了揉她微皺起的眉,輕問道:“在想些什麼?”
沈清祠如被火燙般退後一步,錯開她的目光低低道:“你不該帶我回來……”
“祠兒說什麼?”沈酌雨收了傘,稍有些疑惑地問。
沈清祠閉了閉眼,轉身欲走。
沈酌雨急急抓住了她的腕。
沈清祠澄澈的眸光染了幾分晦暗陰郁,掩在纖長的眼睫之下。
“那日祠兒說完話便莫名昏了過去,我着了急,便連忙尋到出口,借來時的車馬歸來。”沈酌雨幾分低落地道,“我知曉祠兒不喜沈家,回來也不過是因着我為祠兒診病,解幽冥之毒尚差一味珍惜藥材,隻得馬不停蹄地回來取。昨日方将祠兒安置在我的院中,今晨便是如此。”
沈清祠不語,隻偏頭去看院中那朵白花。
“祠兒……”
那人輕輕抱住了她的肩,呼吸輕緩拂過耳後。
“姐姐。”
沈清祠終于軟下了态度,輕輕撫上肩上那雙手,應答似的喚了她一聲。
那一聲明明輕柔極了,帶着淺淡得察覺不出來的三分缱绻,又有将要久别的些微不舍。
沈清祠低聲道:“我要走了。”
沈酌雨沉默了會兒,輕問道:“為何?”
“我應了一個人,須得趕去見她。”沈清祠垂了垂眸,忽又想起什麼似的笑了,言道,“況且,這沈府,也不歡迎我不是嗎?”
沈酌雨急急道:“并非如此,爹爹他雖……可……”
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沈清祠溫和的眸光刹那封凍,眼底比暴雪冷寒,卻依舊笑着轉過了身,緩緩打斷她的話道:“沈邊?”
似是被她的神情吓住,沈酌雨失了聲忘了下文。
“我曾不止一次想過,若我再見他,我該先砍斷他哪一隻手。”
沈清祠似是真的在想象那副畫面,近乎愉悅地彎了眼,唇邊是令人恐懼的狠戾而殘忍的笑意,開了口輕柔喚道:“姐姐。”
“你知道嗎,他們都說,沈家世代忠良,隻出了一個瘋子。”
沈酌雨面色轉瞬蒼白,隻顫抖着眸光看着她。
“這瘋子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又殺害自己的姐姐,和家中向來為人寬善的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