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溫晁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像這樣,和人如此閑适而安谧地漫步在長街上。
即便盲了雙眼,耳旁小販們的叫賣聲,擦肩而過之人交談的語聲,頑皮孩童的戲笑玩鬧聲,還是生動得仿佛近在眼前。
而她也從未想過,也許,有一天,她會像現在這樣,昏了頭似的将自己全數托付,沒有知會任何身邊人,就那般信任地任由一個人牽着自己,行走在人潮如海的長街。
可以同千萬個平凡人一樣,就這樣信步走在長街。
也不管前路是如何模樣,即便雙眼所見盡是漆黑一片,也覺安心。
而那人手心終于微暖起來,衣衫上降真的香就散在極近的身旁,走在自己身旁輕聲說着話。
“别怕,我看着路,你随着我,若前方有坎我會告訴你的。”
車轱辘的話自謝溫晁邁開第一步起,便沒停過。她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沈清祠也能變得這麼絮絮叨叨。
謝溫晁軟下眉眼,數不清第多少次,耐心地應了聲。
沈清祠看她好似當真适應了,便也放下幾分心來,牽着她慢慢走着。
當然也有見兩人姿容絕麗心懷不軌之人,不過都在看見沈清祠腰間懸着的那把飛鶴長刀後,吓得收斂了不軌之心。連街市與她們走得近些的人都止不住離遠了幾步。
不過,倒是也有自恃有些武力之人,腰間懸着柄大刀,擡眼望天便要故意向謝溫晁撞來。
沈清祠隻轉手便抽了刀出來,牽着謝溫晁的那隻手并未放開,另一隻手擡手将鶴舉擲在了那人足前,鋒銳的刃随力切石斷玉,铮然一聲釘在了石闆路中。
那壯漢也便讪讪地收回了腳,拱手道了幾句“多有得罪”,灰溜溜地跑了。
沈清祠冷哼一聲,收了刀,帶謝溫晁擡步走向街旁的小攤。
攤主是個中年男子,方才剛目睹了那把刀與落跑的壯漢,瞧見這兩位姑娘轉頭向自己的攤位來了,不住地擦着額上的汗。
“這位……女俠?您看看喜歡些什麼,便宜的盡管拿走……盡管拿走……”
沈清祠粗略看了眼攤位上的東西,又瞥了眼戰戰兢兢的攤主,無趣地牽着謝溫晁繼續向前走去。
謝溫晁看不見攤主賣的東西,聽見攤主的語氣便也明了,忍俊不禁道:“你吓到他了。”
沈清祠撇撇嘴,本不打算回話,回頭看了眼她,又伸手扶了扶她被風吹得有些偏的鬥笠。
正巧走到賣糖葫蘆的老爺爺身旁,便買了串糖葫蘆,塞到謝溫晁空閑的那隻手中。
“這是何物?”
謝溫晁拿着手中那根竹簽,感到有些沉,稍有茫然地問道。
沈清祠瞧着她這般模樣,方才被毀了些的心情忽又慢慢轉了好,握着她那隻手,将糖葫蘆送到她的嘴邊。
“吃。”
沈清祠簡言道。
謝溫晁咬下一口,嘗到了酸甜的味道。
“怎麼樣?姑娘,這做糖葫蘆的手藝可是我家代代相傳的嘞,好不好吃?”
賣糖葫蘆的老爺爺也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卻隻眯着眼笑呵呵道。
謝溫晁剛應了聲,笑說好吃,不待多說幾句,便被那人牽着繼續向前走去。
未走出太遠,身旁人溫聲道:“到了。”
有爽朗的招呼聲傳來:“兩位姑娘随便找個位置坐,想吃些什麼啊?”
一個街邊小攤,簡陋的木桌長凳擺在一旁。
她被沈清祠扶着妥帖坐下,想着沈清祠許是要坐到自己對面,剛有些無所适從地伸出手想試探下桌子在何處,卻感覺到那人并未放開自己的手,直接坐在了自己身旁。
“一份桂花糕外帶,另取一壇桂花酒。”
淡漠的嗓音在耳旁響起。
“好嘞,兩位稍等。”
老闆利索地挑着已經做好的桂花糕,用油紙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