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孫嫲嫲把林菀瑩從柴房抱回偏院,林汐才确信自己這次可以活了。昨夜那人的話就像一把刀,一直懸在她頭頂上。
不管是怕林修平知道,還是不想影響林婧瑩婚事。林汐覺得終歸還是因為盧不是歹毒狠心之人,不至于對一個六歲孩童下毒手,雖然她護短、心胸狹隘,但至少還沒幹過謀害人命的事。
洗了個熱水澡,鑽入自己被窩的時候,林汐真想再也不出這偏院大門了,就躲在這裡安安靜靜過日子。
喝完一碗熱粥,連着兩晚沒睡好,睡意漸漸上來。但仍記得讓小巧跑一趟水榭請假,順便打聽下昨日教的内容。昨天沒有去上課,也不知道到時夫子會不會責罰;昨晚忘記問那位少年姓名,他的大氅還藏在草堆裡,不知道會不會被人發現,今晚他會不會如約回來拿……夾雜着各種擔心思慮,林汐睡着了。這一睡就睡到日落西山。
“現在什麼時辰了?”林汐醒來見屋内已點上了油燈。
“剛過酉時。”小巧靠着床沿坐在矮墩守着林婉瑩,見她終于睡醒了,馬上幫她穿上一件厚襖子,還披件粉紅色的鬥篷。
“我竟然睡了這麼久。”林汐邊說邊揉着還惺忪的雙眼。
吃了晚飯,林汐覺得很精神,便靠着大褥條堆上背書,打算把孫夫子昨天跟今天講的内容背下來。
小巧怕她傷眼睛,加了兩盞燈,然後坐在一旁繡花。
這本是他們主仆的日常,但過去兩夜,林婉瑩被盧氏關在柴房裡,她被盧氏關在這院子中,擔心的整夜整夜睡不好。如今主仆二人又能這樣在這小房子裡,烤着火各做各事,小巧開始覺得這樣的生活特别珍貴。想着想着,眼淚開始不受控制往下掉。
林汐聽到抽泣聲,放下手中的書,一臉擔憂,怕連累小巧這兩日也受了責罰。
“我沒事沒事。”小巧忙擦幹眼淚,道:“我就是突然覺得,能這樣跟小姐在一起真好。”
傻丫頭,林汐也覺得自己鼻子有點酸了。
臨近亥時,林汐佯裝要睡,打發小巧回了側間。看到她房間的燈滅了後,林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出了院門。
昨夜與那位少年約好,亥時見。
小心翼翼來到關了自己一天兩夜的柴房,才看清原來這門是屋外上木栓的。
等好久那少年都沒來。林汐心裡有點失落,便想開門進去找出那件灰毛大氅,她太矮了,也不知道藏的夠不夠深,會不會被人發現。林汐在草堆上翻了個底朝天,沒找着大氅,猜想應該是他回來拿走了。
既然來了為何不等自己?興許是有急事吧。畢竟隻是一段萍水相逢,林汐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林婉瑩被盧氏關在柴房的事就好像不曾發生過般,沒人再提起,林婉瑩的日子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每天請安-上課-背書。
因為缺課,夫子罰她抄寫新學内容五十遍。林汐想哀叫,五十遍啊,晚上别想早睡了。林秀瑩依舊是被孫夫子打掌心最多的,林芳瑩對她變得冷漠了許多,偶爾眼神對視都不自覺閃爍。
其實林汐很明白,喜服無非就是她們二人其中一個弄壞的,林婧瑩再不喜自己,以她自私小氣的性子,是斷不會犧牲自己的喜愛之物來嫁禍她。她不知道是誰把鍋甩給自己,但不重要了,以後她會小心謹慎,不再給他人害自己的機會。
臘月十七,不僅她們幾個小姐停課,上私塾的幾個哥兒也都請了兩天假。林府籠罩在紅色的喜悅氣氛中。
林汐聽府裡的幾個大嬸八卦過,林婧瑩這門婚事是極好的。曹家家風好,曹老爺夫妻感情和睦,進門第二年就生了長子曹明哲,也就是林婧瑩的夫婿。若不是曹夫人在生女兒曹欣月的時候傷了身子,大夫說恐難再孕,曹老夫人對隻有曹明哲這一根獨苗總覺得不安心,逼着曹老爺收了個通房方氏,隻怕曹老爺都不會納妾。誰知方氏肚子還沒反應,曹夫人就又懷上了,又生了個大胖小子,就是曹二少爺曹明謙。
曹老爺本想給筆銀子把方氏打發掉的,曹夫人心善,加上方氏又确實是位老實的,便給擡了姨娘。曹夫人知道,她能生下次子已是菩薩庇佑。老夫人喜歡人丁興旺,她也想方氏能再給曹家生多幾個。因這事,方氏對曹夫人十分感激,更是兢兢業業伺候。
隻是這方氏也是沒兒子福分,連生了兩個都是女兒。但這點對于盧氏來說是好事,以後繼承曹家家業的就隻有曹夫人生的兩位嫡子。
曹大少爺也不是草包富二代,自小跟着父親做生意,經營的頭頭是道。
總的來說盧氏選的這門婚事林汐也覺得不錯,人口不複雜,公婆好相處,丈夫人品口碑好,嫁過去日子不會太難過的。
不知道以後她長大了,會被安排嫁給怎樣的一個人?林汐沒法不去想,在這個時代成親嫁人似乎有點可怕。
這一晚,盧氏帶着孫嫲嫲來到林婧瑩住處,做着為娘親的最後叮囑。
“明天過後,你就是曹家的媳婦了,切記不可再像以前那樣由着自己性子來。你婆婆是心善好相處的,明哲也是靠譜的孩子。娘相信,你以後一定會過的很好的。”盧氏說着說着又哭了。
這幾日她總算是體會到當年自己出嫁時娘親的心情了,高興中夾雜着太多不舍與擔心,如果可以,真恨不得可以替女兒把她這輩子要吃的那份苦都受了。
“娘,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又想哭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得,我嫁過去後,會好好侍奉公婆,照顧夫君的。”
“娘哭沒關系,你可别哭,要是把眼睛哭腫了,明日就不好看了。”盧氏替她擦幹眼淚,看着這嬌滴滴的容顔,内心又開始感慨。當時生出來的時候還是個皺巴巴的小嬰兒,如今都長這般如花似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