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為什麼蘇棠還會問？

可蘇棠卻覺得他的這句反問是避而不答，或者說是…婉轉的否定。

她腦海中突然一陣嗡鳴，眼淚倏然而下：“既然你我都做不到，又何必強求……”

“你到底什麼意思？蘇棠，你跟那個鄭京言，又是吃飯，又是擁抱，今天你鬧着跟我吵架要住酒店，他就出現在你房間裡！怎麼，我連問都不能問？你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嗎？”黎恒越說越激動，抓着她的手越握越緊。

“你能心裡裝着别人，我連正常的社交都不能有嗎？”蘇棠的手被握的生疼，疼的她在微微顫抖。

“誰心裡裝着别人？蘇棠，你這是賊喊捉賊嗎？”

“你！你心裡還想着許美和！你愛許美和！”蘇棠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她自卑的默認了，在黎恒心裡，自己永遠也抵不過許美和。可當現實一步步朝着既定的預設方向發展下去，反而給了她勇氣說出來。

黎恒撓了撓頭：“誰告訴你我還想着許美和？那天晚上我去找她不是跟你說清楚了？到底有完沒完了？”

“許美和她快生了，我倆從小就認識，顧斯卿出軌了，她找到我，無論出于仁義還是道義，我都不能視而不見。那天她跟我就隻是聊天。再說她一個孕婦，我們能幹什麼？你和鄭京言呢？他剛才在你屋裡幹什麼了？”黎恒氣的臉漲紅，一腳踢翻了地上的垃圾桶，“你倆抱沒抱？他親你了嗎？摸你了嗎？”

“不止親了，摸了，差一點就上床了！你滿意了！”說着蘇棠用盡全身力氣往外推黎恒，“啪”一聲落鎖，房門将兩人隔絕在兩個世界。

蘇棠依靠着門放聲大哭。

她的驕傲和自卑同時決堤，敗的潰不成軍。她不會愛，她不知道怎麼愛，沒人教過她。她摸索着用自己的方式第一次如此深愛一個人，卻錯的徹徹底底。

聽到房間裡蘇棠的哭聲，黎恒也漸漸平靜下來，他後悔說出來那些傷害她的話，他知道蘇棠不會做什麼越舉的事兒，但他就是生氣，他被氣瘋了，才神志不清的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渾話。

蘇棠渾渾噩噩，和衣而卧，輾轉一夜無法入眠。她愛黎恒，但是越愛越怕，怕是自己空歡喜一場。她又想到了她媽說的那些話，一遍遍在她腦海中盤旋，像是某種魔咒，讓她痛不欲生。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站在鏡子前。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眼圈烏漆嘛黑，像個遊魂，有什麼值得他愛的呢？什麼都沒有！

她簡單洗漱了一下，準備去公司。

隻有香水不會負她。

開門的一瞬間，蹲坐在門口的男人身體微動，轉身站起，擋在她面前。

他臉上盡顯疲态，下巴的胡茬青色微顯，更讓他多了幾分滄桑感。

蘇棠心中一緊，看到黎恒這樣，昨夜心中的氣消了大半，又額外生出些許心疼：“你沒走？”

“怕你找我找不到。”黎恒祈求似的說，“聽我說幾句話行嗎？”

蘇棠颔首，退了一步。

黎恒的手撫在蘇棠的肩上，眼中盡是溫情：“都是我的錯，是我做的不夠好，沒給你安全感。”黎恒頓了頓，“昨天我不該說那些話，但是想到鄭京言敲過你的房門，我恨不得把這扇門拆了。想到你跟他在一起，我的心就像被無數刀子割肉一樣的難受！”

蘇棠一邊聽一邊落淚，她想到黎恒和許美和時，心裡何曾不是這樣，難受到極點，卻又無能為力。

黎恒用手溫柔的輕輕抹去蘇棠的眼淚，低聲在她耳邊輕吟：“就當是給我的懲罰吧。我在門外等了你一晚上，想着你好歹罵我一聲，我也就厚着臉皮進去了，可一晚上什麼聲音也沒有。剛剛我還有點生氣，可看到你紅着眼，沒什麼精神，我心裡也難受。罰也罰過了，别生氣了，原諒我好嗎？”

蘇棠的眼淚，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昨天，是我……我無意間聽到，你和顧一凡的談話，他說……他說你還想着許美和。”

蘇棠驕傲的愛，低頭妥協了，她承認自己也會吃醋，她也在意。

黎恒輕笑，寵溺的捧着蘇棠的小臉，再次解釋：“我對許美和，如果友情之外還有别的感情，那也隻能是親情。”

蘇棠望着他，她願意相信他，可是心中卻依然有難以言說的憂傷。她明白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是，誰都沒有像吳思怡那般不顧一切愛對方的決然。那是不是分開就會變成必然的，不過是今天還是明天的問題。這份不安，如同細雨中的輕霧，缭繞不散。

童年缺失的東西，需要成年後放大百倍才能去彌補。

黎恒見她還是一副雀雀不安的樣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個總是驕傲自信的蘇棠，此刻卻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躲在他的懷裡，小心翼翼地袒露着自己的不安。他緊緊抱住蘇棠，想用他溫暖的懷抱融化她心中的寒意。

“以後我和許美和所有的交集，都提前向你報備，好不好？”黎恒輕笑，在她耳邊低語，“空空，你是很愛我了，所以在吃醋對不對？”

“我沒吃醋。”蘇棠呢喃着應了黎恒。

黎恒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低聲說道：“空空，許美和隻是我過去的一部分，而你，是我的現在和未來。”

蘇棠擡起頭，與黎恒的目光相遇，看到了他眼中無盡的真誠與堅定。她眼眶微微發紅，聲音有些哽咽：“你們有那麼長久的過去，我們隻有短短不到一年的現在，未來更是遙不可及。”

“空空，不管過去有多長，我愛的人隻有你，現在是你，以後也是你。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黎恒再次捧起她的臉，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要你！從認識你以後，我才發現，以前對許美和的那種朦朦胧胧的喜歡，并不是真正的男女之間的愛情。”

蘇棠忍不住還是抱住了黎恒，她将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悶悶的輕喚“黎恒……”，卻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可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失而複得的欣喜，也有再次失去的擔憂。

黎恒低頭吻了吻她的頭發，又繼續吻住了她的唇。蘇棠随即閉上眼睛，回應着他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