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練習室被熱搜提示音割裂。美娜咬着無糖餅幹，看着手機裡 “Sin 樸尚琳 GO 約會” 的詞條竄上第一，配圖裡的女孩穿着寬大的衛衣，戴着口罩與棒球帽，在便利店接過男生遞來的飯團 —— 雖然馬賽克打得很粗糙，但那截露出來的蝴蝶紋身，分明與尚琳後腰的圖案一模一樣。

“都去會議室。” 金善娅推門而入，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節奏，“社長要開緊急會議。” 她的目光掃過美娜的餅幹盒，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記得把你的‘救命糧’藏好，别讓高層看見你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

會議室裡彌漫着咖啡渣的酸腐味。美娜縮在後排，看着 Sin 女團的其他成員坐在前排，背影像一排被抽去脊椎的玩偶。白泉兒 ——FLY 娛樂的王牌經紀人，正用修眉刀敲着桌面，刀刃反射的冷光掃過尚琳煞白的臉。

“很簡單。” 白泉兒将一疊資料摔在桌上，照片裡的尚琳闆着面孔推搡學妹，“要麼承認約會照是 AI 合成，要麼......” 她慢悠悠地翻開下一頁，“這些校園暴力的‘證據’就會出現在營銷号首頁。”

美娜聽見身邊的練習生倒吸冷氣。尚琳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知道，這個在舞台上總是笑着比心的女孩，其實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三年前她們一起參加新人培訓，尚琳會把自己的午餐分給流浪貓，袖口永遠沾着面包屑。

“可照片是真的......” 尚琳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噓 ——” 白泉兒用修眉刀挑起她的下巴，“記住，偶像的世界裡，沒有‘真的’，隻有‘公司說的’。” 她忽然露出甜美的笑，“想想你的妹妹，她還在念高中吧？要是突然被人說姐姐是暴力狂，會不會影響升學？”

尚琳猛地擡頭，眼裡閃過驚恐。美娜想起上次在更衣室，尚琳接完電話後偷偷抹眼淚，說妹妹考上了首爾藝術高中。此刻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白泉兒總是對尚琳格外 “照顧”—— 原來從一開始，她們的軟肋就被攥在資本手裡。

“帶她去社長辦公室。” 白泉兒揮揮手，兩名保安立刻上前，“三小時後，我要看到她對着鏡頭念道歉信。”

練習生們被趕到走廊圍觀。尚琳被押着經過時，Moly 突然舉起手機直播：“家人們，尚琳歐尼好像遇到麻煩了呢......” 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卻讓美娜想起便利店那晚，Moly 用同樣的語氣說 “聽說她和咖啡店老闆睡了”。

“讓開！” 劉思妍突然推開直播的人群，熒光綠發尾掃過 Moly 的手機，“人血饅頭好吃嗎？” 她轉頭看向尚琳，眼神裡難得有一絲柔軟，“别怕，我們等你出來。”

尚琳的睫毛劇烈顫動，卻始終沒擡頭。保安粗暴地推搡着她，皮鞋跟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美娜看見她衛衣口袋裡掉出張紙條，彎腰撿起時，發現是張揉皺的電影票，日期是三天前，座位号是情侶座。

三小時後，尚琳紅腫着眼睛出現在鏡頭前。她的嘴唇幹裂，念道歉信時聲音發抖，每說一個字，就像在吞咽碎玻璃：“照片是假的，我和 GO 前輩從未單獨見面...... 今後會專注于事業，不辜負公司和粉絲的期望。”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爆炸：“早就覺得是炒作”“尚琳歐尼演技真好”“GO 粉滾出我們 Sin 超話”。美娜盯着屏幕裡尚琳的手，她攥着道歉信的指尖泛白，信紙邊緣被捏出密密麻麻的褶皺，像具被揉爛的布偶。

深夜的器材室傳來 “砰砰” 聲。美娜抱着保溫杯路過，看見門縫裡漏出的光。她湊近時，聽見尚琳的喘息聲混着哭腔，一下下地撞擊着沙袋。月光從天窗斜斜切進來，在女孩汗濕的背上畫出蒼白的棱線，她的指節已經滲出血珠，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繼續揮拳。

“尚琳姐......” 美娜推開門，聲音裡帶着不忍。

尚琳猛地轉身，眼裡還帶着未幹的淚痕。她看着美娜，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好看嗎？” 她舉起流血的手，“這就是偶像的日常，白天說謊，晚上自殘。”

美娜想起白泉兒的修眉刀，想起社長辦公室緊閉的門，想起練習生們麻木的圍觀。她從口袋裡摸出塊無糖餅幹，遞過去：“先處理傷口吧......”

“别假惺惺了！” 尚琳突然揮開她的手，餅幹掉在地上，被踩得粉碎，“你們都一樣，都是公司的提線木偶！” 她抓起沙袋旁的酒瓶，仰頭灌下一口，“知道我為什麼和他約會嗎？因為他說，想帶我去看真正的星星，而不是舞台上的 LED 燈......”

酒瓶砸在牆上的瞬間，美娜看見尚琳後腰的蝴蝶紋身。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紋的，說要永遠記得第一次通過選拔的喜悅。此刻紋身沾着汗水，在月光下微微發亮，像隻被關在玻璃瓶裡的蝴蝶，徒勞地撞擊着命運的壁壘。

“他們說，我的粉絲都是媽粉。” 尚琳滑坐在地上，碎玻璃紮進掌心也不覺得疼，“所以不能有戀愛绯聞，不能有負面新聞，甚至不能有情緒波動。” 她扯下頭上的假發，露出新染的銀發，“你看，連發色都是公司選的，說這樣能吸引 Z 世代。”

美娜想起自己的儲物櫃，想起被撕掉的名牌，想起 Moly 的張揚海報。原來在這個圈子裡，每個藝人都隻是商品，從外貌到情感，都被明碼标價，精心包裝，隻為了迎合市場的喜好。

“我妹妹今天給我打電話。” 尚琳摸出手機，鎖屏是她們去年的合照，“她說同學都在罵我炒作，問我是不是真的變壞了。” 她的聲音哽咽，“我想告訴她真相，卻連句‘姐姐愛你’都說不出口，因為手機被監控，聊天記錄會被審查。”

器材室的鐘敲了十二下。美娜撿起地上的道歉信，撫平褶皺，上面的 “道歉” 二字被淚水暈開，像朵正在腐爛的花。她想起沈天佑說的 “糖能造王冠”，此刻卻覺得，這頂王冠太重了，重得能壓碎一個人的靈魂。

“走吧。” 美娜扶起尚琳，将她流血的手包進自己的衛衣，“我知道有個地方，能看到真正的星星。”

天台的風比想象中更冷。尚琳裹着美娜的外套，看着遠處的城市燈火，忽然指着天空：“看，北鬥七星。” 她的聲音裡帶着久違的雀躍，“小時候我爸教我的，說找到北鬥星，就不會迷路。”

美娜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卻隻看見霓虹燈的光污染。但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握住尚琳的手，感受着對方指尖的顫抖。在這個被資本籠罩的城市裡，或許真正的星星，隻存在于她們的心裡。

手機在此時震動，是劉思妍發來的消息：“樓下便利店的草莓牛奶買一送一，要不要？” 美娜笑了，回複：“幫我帶兩瓶，還有，謝謝你。” 她頓了頓，又加了句，“明天的聲樂課，我們一起坐在前排吧。”

尚琳看着她的手機屏幕，忽然輕聲說：“謝謝。” 她摸出那塊被踩碎的餅幹，放進嘴裡，“其實我早就想吃甜的了，公司說偶像不能有多餘的熱量。”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卻笑着咀嚼，“真甜。”

黎明的第一縷光爬上天台時，美娜看見尚琳在後頸别了朵小雛菊。那是她從花壇裡摘的，花瓣上還沾着露水。兩人相視而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太陽升起。

而在 FLY 娛樂的監控室裡，金善娅看着天台的畫面，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她摸出手機，給白泉兒發消息：“樸尚琳的銀發造型不錯，明天安排個‘叛逆少女蛻變記’的通稿，記得帶上 #Sin 未來可期 #的話題。”

手機很快回複：“善娅姐果然高明，粉絲已經在刷‘尚琳做自己’了。” 金善娅看着屏幕裡的尚琳，忽然想起自己剛出道時，也偷偷在後頸别過野花。她輕笑一聲，關掉監控，轉身走向辦公室，高跟鞋聲在寂靜的走廊裡回蕩，像極了命運的叩問。

美娜不知道，在她們看星星的同時，新的輿論風暴正在醞釀。但此刻，她隻希望尚琳能記住，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總有那麼一刻，星星是屬于她們的。而她們，也終将帶着這份微弱的光，繼續在這個殘酷的行業裡，勇敢地走下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化妝間的鏡子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尚琳坐在化妝椅上，任由造型師在她新染的銀發上噴灑定型噴霧。鏡子裡映出金善娅滿意的笑容，後者正拿着手機浏覽粉絲評論：“# 尚琳銀發絕了 #已經上趨勢第一了，看看這數據，粉絲增長量比上次回歸還高 30%。”

尚琳盯着自己後頸的小雛菊，花瓣上的露水早已蒸發，隻留下淡淡的黃色印記。昨晚天台的風還在耳邊盤旋，那些被霓虹燈吞噬的星光，此刻正被 LED 攝影燈模拟成璀璨的背景，打在她蒼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