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的冬夜像塊凍硬的黑巧克力,美娜跟着陳雲曦的手電筒光束穿過廢棄走廊。三年前 girl-flying 突然解散後,這片區域就被封鎖,牆皮剝落處露出的櫻花粉底漆,與金善娅辦公室的牆紙顔色分毫不差。金秀兒的運動鞋踩過積灰的地闆,哮喘呼吸器在口袋裡發出輕微的蜂鳴聲。
“就是這裡。” 陳雲曦停在生鏽的鐵門前,從頭發裡摸出枚回形針。她的指甲縫裡還沾着下午做美甲時故意留下的櫻花圖案 —— 那是為了混淆監控裡的身份特征。鐵門 “吱呀” 打開的瞬間,美娜聞到了黴菌味混着發膠的甜膩氣息,那是屬于舊時代偶像的獨特氣味。
儲物間的貨架上堆滿了過期的應援物,褪色的熒光棒裡凝結着當年的狂熱。金秀兒突然蹲下,從紙箱裡翻出頂血迹斑斑的鴨舌帽:“這是賢秀被打傷時戴的......” 她的聲音哽咽,哮喘呼吸器的紅燈開始閃爍。
“小聲點!” 陳雲曦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牆面,在角落的鐵皮櫃上停住,“找到了。”
舊編舞手冊的封面已經泛黃,燙金的 “GIRL-FLYING” 字樣缺了個角。美娜翻開第一頁,看見用紅筆标注的 “J 家《櫻花亂》改編要點”,旁邊貼着金善娅年輕時的照片 —— 那時她還不是總監,隻是個躲在幕布後偷師的練習生。
“她當年靠偷師日本舞團的編舞上位,” 陳雲曦的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這些筆記裡有詳細的時間、地點,還有賄賂舞監的收據。” 她忽然笑了,笑容裡帶着三年前巡演時的鋒芒,“足夠讓她從‘行業教母’變成‘文化小偷’。”
金秀兒的哮喘呼吸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美娜迅速扶住她,摸到後背濕冷的冷汗。儲物間的通風口傳來老鼠跑動的聲音,遠處的走廊突然亮起手電筒光束 —— 保安的巡查時間比預計早了半小時。
“躲進衣櫃!” 陳雲曦低聲下令,将編舞手冊塞進美娜的羽絨服。鐵制衣櫃的鉸鍊發出抗議般的吱呀聲,三人擠進去時,金秀兒的哮喘藥瓶掉在地上,橙色藥片滾向門縫。
保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美娜屏住呼吸,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着金秀兒壓抑的喘息。手電筒光束掃過儲物間的瞬間,她看見陳雲曦的手悄悄伸向腰間 —— 那裡藏着從道具間順來的防狼噴霧。
“什麼聲音?” 保安的皮鞋停在衣櫃前,靴底沾着梅雨季的泥漿。美娜的指甲掐進掌心,摸到口袋裡的口紅 —— 那是劉思妍送的熒光綠限定款,外殼上印着 “SHINE BRIGHT” 的字樣。
櫃門縫隙透進的光束在鏡面上遊走。美娜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日本武道館,她們曾用口紅在化妝鏡上寫加油标語。她迅速旋出膏體,在鏡面上寫下 “SOS”,熒光綠的字迹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保安的對講機傳來雜音:“三樓有老鼠,不用大驚小怪。” 腳步聲逐漸遠去,美娜這才發現陳雲曦的防狼噴霧已經擰開了保險,金秀兒的哮喘呼吸器上凝結着水珠。
“沒事了。” 陳雲曦輕輕拍着金秀兒的背,熒光綠口紅在她指尖留下印記,“我們不會讓你出事的。”
淩晨的練習室泛着冷光。張碧老師看着美娜遞來的鏡子碎片,熒光綠的 “SOS” 字樣在晨光中像道傷口。她的化療帽下露出的新生短發已經有了弧度,手裡攥着的保溫杯裡泡着弟弟的中藥。
“三年前我就該這麼做。” 張碧将碎片拍在早會桌上,瓷器碰撞聲驚醒了打盹的金玖賢,“你們以為用監控和藥物就能控制我們?” 她的視線掃過金善娅,後者的翡翠戒指在文件上投下陰影,“再逼死孩子,我就把 FLY 的黑料賣給對家 —— 包括某些人偷師 J 家舞團的光輝曆史。”
金善娅的瞳孔微微收縮,翡翠項鍊下的鎖骨明顯凸起。美娜注意到她今天穿了高領衫,卻遮不住耳後新冒的針孔。會議室的氣氛凝固,林在仁的黑客眼鏡反射出張碧老師決絕的表情,賢秀的輪椅在桌下輕輕顫動。
“張碧老師,你這是在威脅管理層。” 金善娅的聲音帶着慣有的冷膩,卻在看見美娜袖口露出的編舞手冊邊角時,突然頓住,“不過看在你弟弟剛做完手術的份上,這次可以不予追究。”
“不用你假惺惺!” 張碧抓起碎片站起身,化療藥物的副作用讓她的指尖發抖,“從今天起,我要求所有練習生的體脂率不得低于健康标準,停止一切非必要藥物注射,還有 ——” 她指向金善娅,“把三樓的廢棄儲物間重新開放,那裡該透透氣了。”
早會在混亂中結束。美娜跟着陳雲曦走進電梯,看見金善娅的助理抱着一堆文件沖進安全通道 —— 那是 J 家舞團的版權訴訟文件,封面上的櫻花圖案與儲物間的舊牆紙互為鏡像。
“她開始慌了。” 陳雲曦摸着口袋裡的編舞手冊,“當年她靠偷來的編舞擠走前輩,現在最怕的就是被曝光。” 她忽然輕笑,“知道為什麼她總穿高領衫嗎?因為後頸有塊紋身,是 J 家舞監的名字縮寫。”
午休時的天台飄着細雪。美娜看着張碧老師在鏡子前貼創可貼,遮住手臂上的針孔:“謝謝老師今天的挺身而出。”
“該說謝謝的是我。” 張碧摸出塊沈天佑送的無糖餅幹,“當年我不敢反抗,眼睜睜看着 girl-flying 解散......” 她的聲音低沉,“現在終于明白,有些黑暗,你越是退縮,它就越嚣張。”
雪花落在熒光綠的 “SOS” 鏡面上,漸漸模糊了字迹。美娜想起儲物間裡的舊應援物,想起金秀兒顫抖的雙手,忽然明白,她們對抗的從來不是某個具體的人,而是整個将人異化為商品的體系。
“下次我們去儲物間,” 陳雲曦晃了晃新拿到的鑰匙,“該帶點真正的照明設備了 —— 比如林在仁改裝的 LED 燈,還有賢秀的輪椅喇叭,必要時可以當警報器用。”
美娜笑了,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化成水珠。遠處的 FLY 娛樂大樓外,有練習生舉起了寫着 “拒絕監控” 的标語牌,金玖賢站在人群中,棒球帽下露出的耳後沒有針孔。
深夜的儲物間亮起暖黃色的 LED 燈。陳雲曦攤開編舞手冊,用熒光筆圈出關鍵證據,金秀兒的哮喘已經緩解,正在整理當年的演出服。美娜摸出熒光綠口紅,在鏡面上畫下新的圖案 —— 不是 SOS,而是展翅的蝴蝶,翅膀上的紋路與沈天佑的吊墜一模一樣。
“知道嗎?” 陳雲曦指着牆上的櫻花底漆,“這顔色叫‘Industry Pink’,是金善娅專門定制的,寓意‘用少女的血澆灌的櫻花’。” 她的指尖劃過牆面,露出底下的白色底漆,“但我們要讓它變成‘Freedom White’,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污點。”
金秀兒忽然舉起件血迹斑斑的演出服:“看,這是賢秀設計的新 logo,用熒光綠和白色組成,像不像我們的熒光棒和醫院的白大褂?”
美娜看着 logo 上的圖案,忽然想起消防通道的星光、Livehouse 的應急燈、以及張碧老師口紅寫下的 SOS。這些曾經代表恐懼和壓迫的元素,如今卻成了她們抗争的符号。
“我們會赢的。” 陳雲曦摸出手機,給沈天佑發消息,“等把這些證據交給國際反盜版組織,金善娅的‘櫻花王朝’就要崩塌了。”
手機屏幕亮起,沈天佑的回複帶着熟悉的溫度:“需要我黑進 J 家的檔案庫嗎?讓證據鍊更完整些。” 附帶的照片裡,他正在用蝴蝶吊墜改裝的 U 盤拷貝數據,背景是堆滿無糖餅幹的工作台。
雪越下越大,儲物間的 LED 燈在風雪中穩穩亮着。美娜看着身邊的夥伴,忽然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生長 —— 那是比櫻花更堅韌的力量,是比星光更明亮的希望。她們不再是任人擺布的練習生,而是手握證據的戰士,是敢于在黑暗中點亮燈火的人。
首爾的雪粒子打在儲物間的鐵窗上,發出沙沙的響聲。金秀兒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哮喘呼吸器的顯示屏閃爍着紅色警報。美娜迅速解開她的高領毛衣,看見後頸上淡青色的針孔 —— 那是上周被迫注射溶脂針的痕迹。
“上次體檢報告說你的哮喘藥該換了......” 陳雲曦皺眉翻開醫藥包,裡面的類固醇吸入劑還是三年前的舊型号,“金善娅給練習生的藥物預算,恐怕連她翡翠戒指的零頭都不到。”
美娜的指尖撫過金秀兒後背的蝴蝶骨,那裡突出得異常明顯,像随時會戳破皮膚的羽翼。她想起張碧老師早會上摔碎的鏡子碎片,想起金善娅耳後新冒的針孔,忽然意識到整個 FLY 娛樂就像台精密的榨汁機,将少女們的青春、健康、夢想榨成資本的花蜜。
“看這個。” 陳雲曦突然抽出編舞手冊的内頁,泛黃的紙頁間掉出張泛黃的收據,“1998 年 3 月 15 日,金善娅向 J 家舞監轉賬 500 萬日元,附言‘編舞指導費’。” 她的指尖劃過收據上的櫻花郵戳,“那時她剛進公司,連練習生都不是。”
金秀兒的呼吸漸漸平穩,她盯着收據上的簽名,忽然想起什麼:“我表姐以前在 J 家當清潔工,她說過有個韓國練習生總在門縫裡偷師......” 她的聲音帶着哮喘後的沙啞,“原來就是金善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