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林舟還是被救活了。
等她再次醒來,看到的不再是郁郁蔥蔥的樹冠時,她有些愣怔。
正好,房門被人從外打開,走進來個素衣女子,瞧着有些眼熟。
那女子手上端着藥碗,在和林舟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對上時,也一愣。
“你醒了?”
她幾步走到床邊,給林舟墊高了枕頭。
“可有什麼不适?”
林舟認出了她,“阿勉姑娘。”
林舟打量着這個完全陌生的屋子,最後目光落到阿勉身上,“我為何會在此處......”
話未說完,她臉色一變,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驚恐地看着阿勉。
她身上的衣服已不是先前那件學子服,而是被換成了一套女子的衣裙。
阿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
“是我幫你換的衣服。”
阿勉笑了笑,用手指抵在唇邊,“我不會說出去的。”
林舟擁着被子,手指抓得緊緊的。
這是這麼多年來,她的身份第一次被别人知道。
她盯着阿勉,心中一片驚濤駭浪。
阿勉是江赜的人,阿勉定是會告訴江赜的......
若江赜知道,他會怎麼做?
隻要日後她和江赜都步入仕途,必定就會有利益相争的時候,此事一旦叫江赜知道,他就抓住了她緻命的弱點。
林舟心砰砰直跳,她看着轉身去拿藥碗的阿勉,十指緊縮。
為了不讓這一切發生,那她隻有......殺了阿勉。
可是......
她看着阿勉毫無防備的身影,手抖得厲害。
阿勉是無辜的,甚至還救了自己。
若她對阿勉下手,她又和自己一直鄙夷的那些陰險小人有什麼區别?
林舟擡手,捂住自己的臉。
阿勉轉過身來時,發現林舟抖得厲害。
她一驚,連忙坐到床邊,攬過林舟的肩膀,“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說着,就去掀林舟的褲腿看傷勢。
林舟将頭擡起來,臉白得厲害。
她看着阿勉眼中那真切的關懷,啞聲道:“你......不好奇我為何這樣嗎?”
阿勉手上的動作未停,小心翼翼地将她腿上的紗布撕下來。
林舟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絲毫不敢松懈。
阿勉看了眼傷口,放下心來,“還好沒有裂開。”
她拿過藥,用手沾着一點點塗到林舟的傷口上。
涼涼的,還有些刺痛。
阿勉道:“不必驚慌,你我同身為女子,自然都懂,在這世道間女子生存的不易。你這樣裝扮,定然是有你的苦衷。”
林舟沉默着,道了一句,“謝謝你。”
阿勉收回手,朝她眨眨眼。
“我聽聞,你經綸滿腹,才學優越,在謙和院裡将多少世家貴族比下去了,可是真的?”
林舟愣神,随後連忙擺手,“阿勉姑娘過譽了,我是隻略懂些皮毛,當不得姑娘如此誇贊。”
阿勉抿唇一笑,拉過她的手,“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誇你的另有其人。”
“是誰?”
阿勉笑了笑,沒有回答她。
她不說,林舟心中也能猜到幾分,隻是她不願去多想。
林舟垂眸看着兩人緊握的手,眼眸微動。
阿勉見林舟不語,疑道:“怎的不說話?”
林舟道:“沒什麼,我隻是想到一個故人。”
阿勉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彼此牽着的手上,眼睛瞬間瞪大,“是你的……心上人?”
林舟無奈一笑,“不是。”
阿勉松了口氣。
她輕輕道:“是我兒時的玩伴兒。”
林舟眼神有些暗淡,不欲再談此事,阿勉見狀,也不再追問。
瞧着林舟面上有些疲憊,阿勉便讓她再小睡一會兒。
阿勉臨走前道:“這幾日都不會有人來我這裡,你就放心養傷吧。”
她輕輕帶上房門,屋裡又恢複了安靜。
但林舟心中有事,輾轉幾次都難以入眠。
叫阿勉知道她女兒身一事,并不是阿勉幾句話就能打消她心中的惶恐的。
可是她實在做不到對一個無辜的女子下手。
林舟想到阿勉那溫和的眼神,偏頭看着窗外發愣。
她真的可以相信别人嗎?
*
阿勉說林舟傷到了肋骨和小腿骨,需要靜養幾個月。
但是林舟哪裡等得,要是真在病床上躺上幾個月,她恐怕都趕不上今年的考試了。
于是她請阿勉讓江赜幫她帶幾本書來。
沒過幾日,阿勉就将書送來了。
林舟翻着書籍,發現上面竟然貼心地寫上了批注,隻是那字迹歪歪扭扭的,實在無法入眼。
她往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看到。
阿勉注意到她的目光,笑了笑,“你現在這副樣子,若是見到人,怕是會被人瞧出來的吧?我與世子說了,你傷得很重,不能見人,這段時間他是見不到你的。”
她說着,腦袋往林舟身邊一湊,“還是說……你更想見一見他呢?”
林舟僵了僵,身子往後縮,“阿勉不要戲弄我。”
“這哪裡是戲弄了?”
阿勉一拍手,“我們世子也算得上是玉貌清絕、風流倜傥了,你就沒有一點點心動嗎?”
當江赜第一次帶着林舟來見她時,她就覺得江赜對林舟有些與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