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夫人看到景好迎,面色瞬間難看起來。“你怎麼進來了,景家跟你斷絕關系了。”
景好迎繞着桌椅走到老夫人身邊,“媽媽,我可是你五十多歲的時候生的,你這麼辛苦生下的孩子就這樣對待嗎?”
聽到這句話,老夫人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描述了,她站起身來。
“還是、”景好迎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的母親另有其人,你為了坐穩當家主母的位子才捏着鼻子認得呢?”
說到這後,老夫人青黑着臉,呼吸有些不暢,莊纖曼和一個小輩扶着她。
飯桌上人的臉色都變得精彩起來,危珈和來潇對視了一眼,沒想到能得到這麼一個大瓜。
景好迎繼續說,“看到我爸死後,你就想盡辦法将我掃地出門,連留給我的那份财産都不給我。”
老夫人激烈地咳嗽起來,莊纖曼的女兒叫景葵遙,她拉住景好迎厲聲說,“小姑,你别太過分了。”
“我過分?”景好迎看着她,“你看看老太太這幅樣子,是不是我說對了啊?”
景好迎撫了下裙子,在老太太剛才起身的位置上坐下,“媽媽,我親媽死的那麼慘,連四十都沒活過。你竟然能過七十五歲大壽了。這算不算‘好人不長命’啊。”
整個宴廳混亂一片。
來潇抱起森淼,危珈拿着兩人的東西,悄悄溜出這個是非之地。
-
與此同時,景家祠堂内。
景彧省帶着兩個兒子給景家的先人上香。
結束後,景彧省跟景知溯說道,“阿溯,你先過去。我和你弟弟一會兒就到。”
景知溯側身看了琅津渡一眼,“爸,還是一起走吧。”
景彧省:“你先過去。”
景知溯微微歎了口氣。“好”
景知溯離開後,景彧省看向琅津渡,“小濯。”
琅津渡沒有表情,冷漠道,“别這麼叫了。”
景彧省欲言又止,最後才說,“我這個父親做的确實失敗。”
兄弟兩個的好輪廓和眼睛來自景彧省,嘴巴和鼻子則像琅濋。尤其是琅津渡,要比景知溯更像一些,不說話時的冰冷樣子跟生氣時的琅濋是一樣的。
但琅濋在琅津渡那裡是不能提起的雷區,景彧省想說什麼又忍住,最後歎了口氣,“危珈回國了吧。你們最近過得怎麼樣?”
琅津渡淡瞥了一眼他,“你要沒話說,我就走了。”
年輕時,景彧省進過娛樂圈,在那個不靠修圖不靠濾鏡,又非科班出身,沒有演技的加持的年代,成為風靡一時的少女偶像,從皮囊到骨相都是無可挑剔的,而且歲月對他過于溫柔,舉手投足都頗有身段和風度。
“小zhuo、”景彧省鬓角微白,改口道,“津渡,你不要對我這麼排斥。我們父子沒必要走到這一步。”
琅津渡擡頭對上他的視線,說,“那你告訴我,我媽的死跟你有關系嗎?”
景彧省額間緊了緊,“當時你媽媽的病已經很嚴重了,她想嘗試新的治療方案,但這個方案誰都沒把握。她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
琅津渡看着眼前的男人,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異樣的地方。“你騙她簽字的。”
“津渡。”景彧省語調嚴肅了些,“我知道我年輕的時候犯了許多錯誤。但那個時候了,我還有必要害她嗎?”
琅津渡知道問不出什麼,正轉身要走,景彧省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也不是想怪我,是一直沒從你媽媽去世的陰影裡走出來。”
景彧省從身上拿出一串黑色佛珠。“兒子,我希望你能放過自己,不要再執着這件事了。你媽媽是因病去世。”
琅津渡垂首看着遞到他手裡的黑色佛珠,輕掃了一眼後,看向景彧省,突起的喉結滑動,極緻的骨相,完美的皮囊,薄唇緩緩輕啟,齒間是徹骨的寒意,一字一句的說道,“即便,不是你讓我媽簽的字。”
“即便,你沒在最後的治療上動手腳。”
他雙手握住佛珠手串,“但你永遠是造成我媽不幸的罪魁禍首。”
“是害死我舅舅的間接兇手。”
“我一定要讓你給琅家償命。”
佛珠的線扯到極緻,發出微铮的斷裂聲,“景彧省,别求神拜佛了。”
線抻到最大力後,铮然斷裂,黑色佛珠四散落地,琅津渡雙手垂下,線割開的皮肉流淌着鮮血,滴落在一地佛珠上。滿地佛珠與地面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像地獄發來的邀請。
他的聲音森寒,“佛祖渡不了你。”
景彧省目色發紅,有些顫抖,他從未想過,他的小兒子竟然恨他這麼深。
-
危珈和來潇走到另一院時,正遇上走來的景知溯。
景知溯從來潇懷裡抱過有些困意的森淼,“困了?”
森淼小胳膊立馬抱住景知溯的脖子,“爸爸……”
景知溯一直沉斂、穩重的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
危珈問他,“大哥,津渡呢?”
景知溯垂眼,“他跟爸在祠堂呢。”
危珈:“我去找他。”
她正要離開,景知溯叫住了她,“危珈。津渡跟我爸有些誤會一直沒解開。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勸勸他。”
危珈沉默了一下,認真看着景知溯,“親情關系是如人飲水。大哥,你就能完全沒有誤會地去了解琅津渡嗎?”
景知溯沒說話。
危珈離開後,往祠堂走去。她剛走進,便見門從裡面打開了,琅津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