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冷氣将會議室的玻璃窗蒙上一層薄霧，喬殊縮在轉椅裡，修長手指繞着耳機線打轉，像隻餍足的貓擺弄毛線球。夏予揚趴在桌上用吸管戳奶茶裡的珍珠，波霸撞在杯壁發出規律的“哒哒”聲，倒是與牆上的挂鐘合成了某種詭異的二重奏。

“啪！”

經紀人孟姐将平闆摔在會議桌中央，驚得夏予揚手一抖，珍珠滾到了顧子堯的企劃書上。

“看看熱搜榜。”孟姐猩紅的指甲敲着屏幕，#LASER人設崩塌#的詞條後跟着爆裂的紫紅火焰，“喬殊上周打歌舞台忘詞，林緻在綜藝裡拒絕扮女裝，顧子堯更絕——”她突然抓起夏予揚的奶茶潑向投影幕布，珍珠黏在“顧子堯冷臉推粉絲禮物”的熱搜截圖上，“你們當自己還是練習生？”

林緻抽出紙巾擦拭濺到喬殊袖口的奶漬，溫聲解釋：“那期綜藝台本原本沒有變裝環節，是導演組臨時......”

“觀衆就愛看美人落難！”孟姐猛地撐住林緻椅背，香水混着壓迫感傾軋而下，“當初哭着說想當歌手的是誰？現在裝清高？”

喬殊突然輕笑出聲，耳機線在指尖繞成絞刑索：“孟姐看過《楚門的世界》嗎？觀衆還愛看真人秀主角發瘋呢，要不您先示範？”

“你！”

“那個......其實我扮女裝挺合适的！”夏予揚突然蹦起來轉了個圈，衛衣帽繩上的皮卡丘晃得人眼花，“上回漫展我cos的蕾姆還上過熱搜呢，孟姐要不看看返圖？”

顧子堯按住要掏手機的夏予揚，指節敲了敲桌面：“說正題。”

孟姐冷笑點開PPT，血腥紅的“人設矯正計劃”标題刺得林緻瞳孔驟縮。喬殊的模塊畫着鎖鍊纏繞的黑貓，配文“傲嬌毒舌要有分寸感”；夏予揚的标簽變成“笨蛋美人”，要求直播時“至少犯三次低級錯誤”；而林緻的改造方案最為刺目——「創傷美學：每周一次崩潰直播」。

“下周起林緻搬進公司公寓，會有跟拍攝影記錄‘脆弱時刻’。”孟姐将房卡推過桌面，“粉絲就愛看破碎感，上次你胃疼捂腹部的直拍......”

“那是彩排連軸轉三天！”林緻突然攥住房卡，塑料邊緣在掌心壓出深痕，“你們故意斷了我常備藥的采購，當我不知道？”

喬殊扯下一邊耳機，金屬接口在桌面刮出尖嘯：“需要我提醒孟姐嗎？《藝人保護法》第二十六條......”

“法律？”孟姐突然抓起夏予揚的奶茶杯，殘液潑在喬殊的企劃書上，“當初哭着求我簽你們的是誰？沒有我，你們還在街頭賣唱！”

夏予揚衛衣上的皮卡丘沾着奶茶漬，陽光嗓音罕見地發顫：“可我們......我們不是木偶啊。”

空氣凝成冰碴。顧子堯突然起身，187的身高在孟姐面前投下濃重陰影：“LASER成立時你說過什麼？”

孟姐怔了怔。

“你說——”顧子堯點開手機錄音，四年前青澀的女聲在死寂中炸開，「我要打造真正用音樂說話的男團」。

林緻腕間的舊傷開始隐隐作痛。他想起出道夜那束追光，想起顧子堯在黑暗裡握住他顫抖的手，想起夏予揚把四人應援色塗在練習室鏡子上的那個淩晨。

“解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