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謝謝。”郁河低下頭看着面前的琴鍵。
陸行舟拉過旁邊的凳子坐下,沖鋼琴揚了揚下巴:“你再彈一遍呗,我想聽。”
郁河往手心裡哈了口氣,架空層沒有遮擋,冷空氣長驅直入,凍得人手指僵硬。陸行舟看他指節泛着青白,開玩笑一樣把自己的手遞過去:“我手暖和,給你暖暖?”
他的手掌很寬大,看上去溫暖而幹燥,手指勻稱修長。郁河愣住了,看着自己面前的掌心,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陸行舟卻不由分說一把抓住他的手,一邊使勁揉搓一邊仔細觀察着郁河的反應。
郁河從最開始的蒙圈,到驚訝,再到不明顯的不好意思,連最微小的反應他都不放過,終于确定對方的反抗并不是出于反感,而是害羞。
陸行舟嘴角挂着不明顯的笑,很滿意地看見一抹粉色逐漸爬上郁河的耳根,感覺他的手沒有剛才那麼冰了才松開。
郁河默默揉了揉耳朵,憋了半天才說:“……你怎麼直接上手了?”
陸行舟神色很坦然,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不是說手凍僵了不方便彈琴嗎,我幫你捂一下啊。”
“……噢。”
郁河有點狼狽地轉向鋼琴,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眼睛盯着琴譜,重新開始新一輪的練習。
他本身基礎不錯,蔣心雨找來的伴奏又不算太難,幾遍下來已經熟悉得差不多了。晚餐時間快要結束,周圍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郁河不習慣這樣,匆匆收了琴譜和陸行舟回去了。
今天的晚修是數學,唐韻很大方地空了一節出來給他們排練合唱,還借到了音樂教室的鑰匙。一個班的人浩浩蕩蕩穿過走廊往音樂教室的方向去,唐韻沿路都在維持紀律,擔心吵到别的班級上課。
音樂教室裡有鋼琴,陶雯把自己的大提琴也帶過來了,等着和郁河合奏。
兩個人先找了空地練了幾遍,磨合得非常迅速,到第四遍的時候已經能流暢地配合了,找不出什麼大的問題,于是就回了音樂教室。
陶雯和郁河确定了伴奏,他們原本的位置就空出來了。蔣心雨又調整了一遍隊形,才站到前面,準備開始。
伴奏的兩個人都做到樂器前,等着蔣心雨的手勢,郁河踩着點讓鋼琴奏響。
班上人都是第一次看他們兩個彈琴和拉琴,一遍練習結束後都在竊竊私語:
“天,雯雯這個大提琴也太厲害了吧,怎麼做到手這麼穩的。”
“郁河也很牛啊,手速也太快了吧,而且他的手好好看啊,手指好長!”
“是吧?這兩個人這樣看還挺配的呢。”
陸行舟本來在優哉遊哉地欣賞郁河彈琴的樣子,猝不及防聽見那句“很配”的話,臉一下就黑了。
周濟正好看到他變臉的全過程,搭着他的肩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哈哈哈哈,注意表情管理啊表情管理!”
陸行舟:“……”
周濟還在笑:“你别不高興,人家郁河長得好看受歡迎,還輪不上你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行舟臉更黑了。
……這兩個人到底哪裡配了!
排練結束後,陸行舟迅速攬了郁河的肩,還沒等他把琴譜收好,就不由分說帶着他往外走。
郁河被帶得踉跄了一下:“譜子。”
陸行舟停下來,大步走到鋼琴邊拿了琴譜回來,又以同樣的姿勢把郁河帶走了。
周濟看得清清楚楚,在後面笑得直不起腰來。
這邊郁河納悶身邊的人怎麼走這麼快:“有什麼急事嗎?”
陸行舟一愣,這才松開箍着郁河的胳膊,腳下步子也慢下來了:“……沒事。”
兩個人又默默無言地走了一段路,因為走得太快,他們回到教室的時候裡面空無一人,連燈都沒開。
陸行舟沒着急開燈,而是在郁河回座位的時候拉住了他的衣角,在他看過來的瞬間展了個溫柔的笑:“可以彈琴給我聽嗎?”
郁河站住了,黑暗中他的眼睛依然很漂亮,盛着隐隐的星光,澄澈又冷淡,就這樣和陸行舟對視。
“那要等有空的時候。”他說。
陸行舟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會兒,眼睛裡倒映的是完整的郁河,然後很認真地說:“好,等你有空的時候一定要彈給我聽,我會是你最忠實的聽衆。”
他松開郁河的衣角,讓他回座位坐好,然後在第三個人回教室之前來了所有的燈。
沒有人知道這個在黑暗中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