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陸行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不在了……是?”
是去世了,還是……不要他了?
郁河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低聲道:“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陸行舟“噢”了一聲,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終于開口:“那個,你沒事吧?”
郁河有點驚訝地轉過頭來看他:“我有什麼事?”
“怕你傷心。”陸行舟說。
“這樣啊,”郁河說着笑起來,“其實還好,我對他們沒什麼感情。”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寝室樓的樓道裡,因為回來的晚,樓道裡已經沒有人了,走廊上倒是人來人往,全是串寝的,亂成一片。
郁河稍微落後陸行舟幾個台階的距離,腳步輕而穩,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陸行舟突然停下來,他差點一頭撞上對方的後背,連忙緊急刹車:“怎麼了?”
陸行舟皺着眉不說話,轉過身來很認真地觀察他臉上細微的神情,一絲一毫都不放過。郁河雖然嘴上說着“還好”,但是眼底的落寞卻沒能逃過他的眼睛,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郁河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剛想伸手推他後背一把讓他快走,就聽到他熟悉的溫柔嗓音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響起:“要抱一下嗎?”
這句話讓郁河腦子裡警鈴大作,擁抱越過了他能接受的那條線,實在是太不合适了。郁河已經想好了拒絕的話,但話到嘴邊又鬼使神差地咽回去了變成了:“好。”
于是他就一邊給自己敲警鐘,一邊任由陸行舟把整個人摟在懷裡。
這感覺實在太奇怪了,盡管理智上知道不應該,但還是想要去索取,明知故犯,自己試探自己的底線。就像愚蠢的飛蛾撲火一樣。
郁河腦子裡亂麻一樣,怎麼也理不清。他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隻知道陸行舟的擁抱溫暖又有力,衣領處有好聞的洗衣液味道,鼻腔裡全是這股幹淨又安心的味道,不斷刺激着他那根脆弱的弦,讓他無限沉溺于這一刻。
陸行舟這個擁抱其實一點也不越界,沒有摻雜任何雜質,就像普通朋友一樣,是個安慰性質的擁抱。他摟得不緊,松松環着郁河瘦削的雙肩,隔着冬天的厚衣服把自己的體溫盡力傳遞過去。深埋心底的愛戀在這一刻被他藏得很好,隻想着能讓郁河感受到溫暖,哪怕一點點也好。
他們就在無人的樓道裡相擁,聲控燈暗下去了,周圍很安靜,走廊上的打鬧聲像是遠在天邊,和他們毫無關系。郁河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閉着眼,完全黑暗的視野讓其他感官更明顯。他能清楚地聽見陸行舟的呼吸,感受到對方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
有那麼幾分鐘,兩個人誰也沒有動,誰也沒有要結束這個擁抱的意思,就這樣靜靜地站着。
郁河褲袋裡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他突然反應過來,匆忙從陸行舟懷裡掙脫出來,連招呼都沒打就一步三級往樓上走,像一隻還不太習慣和人親近的貓。陸行舟意猶未盡地舔了舔下唇,追上去:“好點了嗎?”
郁河耳根紅得厲害,聲控燈被他們走動的聲音驚得重新亮起,正好方便陸行舟看見。
“你好像臉紅了。”
郁河壓根不敢看他,下意識否定:“沒有。”
陸行舟也不逗他,又問了一遍:“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郁河說,“謝謝你。”
陸行舟伸手推開面前的寝室門,順口笑道:“這有什麼,不用謝。”
郁河早在進寝室的那一刻恢複了正常,又是一副冷冰冰硬邦邦的樣子,自顧自拿了衣服去洗澡。陸行舟看得有點好笑,對着他的背影無聲地笑了半天。
一個室友看他這樣有點奇怪:“笑什麼呢陸哥?”
“噢,”陸行舟拉開凳子坐下,從書包裡掏出晚自習沒寫完的作業,“沒什麼,我發瘋呢。”
那個室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嘟囔着轉回去,也開始做題。
陸行舟打發走了無關人士,翹着二郎腿轉着筆看題,心思卻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他突然意識到,郁河隻有在和他獨處的情況下,才會露出和平時不一樣的一面,更柔軟,更真實,更鮮活。他覺得這樣的郁河才是真正的郁河。
他能感覺到郁河在慢慢接受他,從之前的暖手到今天的擁抱,肢體接觸的進步代表着心理接受程度的提高。陸行舟從不記得郁河和作為半個發小的韓柯有過像他一樣親密的互動,他相信自己是有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