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照得王計堯臉色煞白,倒不全是驚訝于将軍是個女子,隻是因将軍對自己的忽略感到震驚。
姬卓也也好奇于将軍的熱情,聞言明白将軍是認錯人了,解釋道:“将軍魁梧,隻是将軍誤會了,本仙并非芃野道者。”
“您可稱我為均梵道者。為找将軍而來,同時我也有事需于芃野道者商談。既然她也要過來,不如我與你先聊聊,将軍意下如何?”姬卓也建議道。
楊儀正要行禮的手頓了一頓,聽到姬卓也的解釋才欣慰地熱情招待,“均梵道者請。”
徒留王計堯一人在寒風中淩亂。
仙人輕裝簡行不請自來,卻無一人敢怠慢她們,特意清空一間行軍帳還填了炭火。
楊儀背上捂出了汗,姬卓也則無所謂冷熱。
姬卓也先說明了城中的情況,見楊儀遞來碎葉不明所以。
“仙人請看,這是否是枭麻?”
未等姬卓也出聲,王計堯先問了。“楊将軍怎會有此物?此物名為枭麻,我與卓也在城内時見過裡面的百姓吸食。”
“是在周邊巡查時發現的,後來仔細檢查發現有些還混在飲用水中,好在廚子細心,把多數雜質都剔除了。隻是影響依舊不小。”
城内的枭麻被碾得粉碎,在姬卓也看來,除了都能看出它們原料是幹燥的葉子,完全沒辦法确認是否是同一品種。
姬卓也隻一句:“王道友慧眼。”
如此一句,便引得王計堯侃侃而談,先是可憐軍中将士,再聊從城内的貧苦到百姓的麻木,感歎他們生不逢時又懶惰無能。
“仙人慎言。”楊儀突然凝視起對方,目中的尊敬塌了一半,現狀不宜與仙人起沖突,她将目光轉向沉默許久的均梵道者。
隻聽姬卓也說:“我聽見了風破開的聲音,應該是芃野道者來了。”
慕禾聽迎接她的楊儀說還有兩個仙人在此着實吓了一跳,還以為是文家追過來了,太猝不及防了。見到是王計堯才松了口氣。
“王道友,好久不見。”慕禾打着招呼。
“好久不見,竟能在此見到慕師妹,着實有幸。”
王計堯的一聲慕師妹讓慕禾意識到自己對他的稱呼問題......
慕禾并不認可他是師兄,以前那樣叫小王也不合适,罷了。她将視線轉移到旁邊姬卓也身上。
姬卓也身着墨蘭色長衫,星星點綴其中,腰間墜着鎏金珠串,主位的玉石上刻着月錫二字。
“這位是......”
“這是均梵道者,我們一同下界來除魔。”王計堯介紹道。
“在下月錫姬卓也。”
“平陵,慕禾。”慕禾拱手回禮。
回到溫暖的帳中,慕禾再次确認一遍消息,“就是說如今魔族影響到的地區不止齊國,已經蔓延到人界各處了?”
“就怕都像這邊一樣,凡人吸食枭麻導緻魔氣入體,導緻誤判。”姬卓也道,“我們已經有一個金蒙山的同伴因此被遣返了。”
姬卓也着重強調了金蒙山三字。
她又提起,“王道友說‘隻有重傷無能的魔族才遮掩不住魔族特征’。”
衆人的目光都望向王計堯,沒人會錯過他的微表情。
“自然。”王計堯面不改色甚至有些許傲慢,“紅眼是控制不住魔氣的低等魔族才有的特征,那些被魔氣侵蝕的凡人未學習如何控制魔氣,又不想低等魔族長相怪異,自然是好辨認的。”
“普通魔族特意去模仿呢?”
“不會。”王計堯直截了當地否定了慕禾的猜想。
“王仙人剛才判斷影響我軍的碎葉就是枭麻,可我軍中發病的将士無一人是紅眼。”說罷,楊儀便帶着三位去了傷兵營。
途中慕禾要過了楊儀收集的碎葉,确實夠碎,原本有小臂長的枭麻碎成指甲蓋大小,慕禾見過那麼多次枭麻也隻能勉強辨别。
才遠遠見到帳篷,就聽見哀嚎一片,此起彼伏。
他們口齒不清地說着什麼,全身都被捆綁起來隻能不停地扭曲。
“之前隻是發熱,然後就控制不住四肢,四處破壞,現在隻能把他們都綁起來了。”楊儀拉開帳篷,怕驚擾了仙人并未帶她們進入,隻在門口看着。
慕禾走了進去,她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見狀,姬卓也等人也一同進入。
她們并未在帳中探查到魔氣,但查看病人的病情時卻發現魔氣已入體,隻是還未散發出來罷了,不消多時便開始搖頭。
“症狀雖然不同但體内一樣侵染了魔氣。”姬卓也道,“看來将軍隻能讓廚子繼續注意了。”
“飯菜裡夾着枭麻被吃進去了?”慕禾問。
“對,是有人故意投放在水源地的,人跑城裡去了不好抓。”
聞言,姬卓也向楊儀确認對方樣貌,一通辨認下來,“正巧了,我們為尋枭麻運輸渠道出城,在城門口碰見他了。”
“人現在還在?!”楊儀激動道。
姬卓也望着外面越來越密集的風雪,輕笑道:“怕是不在了。”
一番下來天光已滅,楊儀安排了單獨的帳篷供仙人休息,又單獨被慕禾拉去傷兵營。
“芃野道者這是?”
慕禾讓楊儀請無關人員避讓,徑直設了結界然後驅使星辰之力彙入傷兵體内。
帳内的夜色比帳外更濃,星光如絲線般從慕禾手中散開駛向傷兵。它們随着血液在五髒六腑循環,所到之處魔氣被消除得一幹二淨。
随着魔氣的減退,夜色也恢複正常,帳中的燭火發揮起它該有的作用。
第一次一次性為這麼多人療傷,慕禾再睜眼時視線模糊了一瞬,好在給凡人剔除魔氣比仙人簡單,更何況此處幾人被魔氣侵染的時間并不長。
傷兵的症狀一個個減退,楊儀大喜過望連聲感謝,不過在慕禾的示意下并未讓他們歸隊,一切維持着病中的樣子。
回程時慕禾終于能好好看看女版的楊将清,忍不住問些與枭麻無關的事。
“将軍幾歲從軍?”
楊儀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還是有什麼答什麼:“自小便在軍營裡,十四歲第一次上戰場。”
“十四?這麼小啊......怕麼?”
“......自然,隻是責任在身。”
楊儀不再細說,空氣卻悲涼起來。
老皇帝留下的爛攤子......
慕禾是在齊岚的桌上翻到過的。
楊家忠烈,但老皇帝昏庸,他的優柔寡斷朝令夕改殘害了無數将領,導緻本是個大家族的楊家如今都隻剩零星人口。
那張奏折上是給老楊将軍求追封的。
齊岚将其擱置。
慕禾拍了拍楊儀算作安慰,半開玩笑道:“如今将軍背負的可是全國的希望啊,幹完這仗可勁地提要求吧,國師不會虧待你的。”
楊儀:“我相信國師。”
心頭大患竟被慕禾如此輕松地解決了,楊儀感慨着仙人能力的強大,謝過慕禾後便回營帳與将士們繼續商讨後續行動,如今城内群衆混沌,守城力量不會堅固到哪兒去,隻要确定糧草充足那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行動了。
與楊儀分道揚镳後,慕禾也回了自己帳中,看到了等在自己帳旁的姬卓也,她快步向前詢問情況。
“進去說?”姬卓也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