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拓奴大軍,還、還有東厥人,大舉攻城了!”
“什麼!”賀骁瞳仁一震,步履如風匆匆邁出署衙。
沈绾的心髒沒來由開始狂跳,拓摩大軍不是在東邊嗎?怎會這麼快趕來薊州?難不成……
想到男人陰鸷的臉龐,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滾滾煙塵蔽日,兩軍交戰于城下,嘶吼聲、拼殺聲震天響。楊廷忠猛然意識到,如今的拓摩已不是當年任人宰割的草原部落,騎兵們個個骁勇善戰,鬥志昂揚。最重要的是,他們那極強的向心力和無畏拼殺的沖勁與狠勁,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大胤守軍與之相比,顯然相形見绌。
“大人,怕是頂不住了!”身邊副将背抵城牆驚恐道。
楊廷忠擡眼望去,隻見城下那些拓摩人似是不要命般直沖城門,鐵柱與木闆瘋狂撞擊,轟響聲震耳欲聾。
“頂住,快頂住!”賀骁渾身是血嘶聲指揮,全然失了儀态。他方才在城下直迎拓摩大軍,沒想到竟大敗而歸,曾經威名赫赫的定北軍竟在方才一役中死傷大半。
他不禁想起交戰時為首那個拓摩男人冷厲嗜血的目光,像是頭找尋丢失獵物的惡狼,一招一式間的狠勁與瘋勁,令人膽寒。
他似乎在哪見過他?
沈绾被四處逃竄的百姓擠在人潮中,寸步難行,耳邊忽然傳來“砰”地一聲,城門居然被敵軍撞開了!
“小殿下,快跟我走!”有人從身側拉了她一把,沈绾驚愕回頭,是楊廷忠身邊的那名副将。
“大人說薊州城怕是保不住了,讓屬下趕緊帶您離開!”
沈绾跟随副将避開人潮,極速穿行在街頭小巷,不經回頭一看,隻見城門大開處,已是利刃與哀嚎齊飛,血霧共殘陽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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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未敢耽誤,一路沿後門出了城。
“周副将,我們這是要去哪?”沈绾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往南,去谷烽堡。”周副将不知從哪找來兩匹戰馬,邊将缰繩遞給沈绾邊道:“那裡的總兵與我家大人是刎頸之交,我們快馬加鞭,也可将戰況速速告知。”
“嗯。”沈绾稍作遲疑,牽住缰繩正要走,忽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馬蹄。
“公主!”賀骁領着一路殘兵追上來,原來他竟也趁亂離城,那城中豈非隻有楊總兵一人!
“我送你去谷烽堡。”賀骁冷聲開口。
沈绾秀眉一蹙,質問道:“王爺就這樣棄城不顧?豈是将者所為?”
賀骁不以為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不過是審時度勢,保留力量,等到了下一站自可從長計議。”
好一個審時度勢!沈绾心下徹底了然。此人自私自利,精明利己,想必當初也是這般投誠晉王。
“不敢勞煩王爺,我與周副将自己會走。”沈绾調轉馬頭,不想再理會,可對方卻蓦然拉過她手中缰繩。
“公主可要認清形勢,如今你孤身一人,可擺脫不了我!”賀骁目露兇色,一場大敗似乎徹底撕開了他的精心僞裝。
這般佳人,老天既然重新讓她出現在面前,他又豈會輕易放手?
“你……”沈绾怒極,“放開!”
男人還欲糾纏,一支墨黑羽箭猝然劃過淩空,直直穿過手掌,将他擊落馬下。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賀骁落馬前不忘擡手一拽,竟将沈绾也拖拽下馬。
在地上滾了兩圈,沈绾方才停下,順着箭矢方向愕然望去,隻見夜夜出現在夢中的男人端坐于馬上,高大挺拔的身影被秋陽帶出陰影,正徐徐逆光而來。
馬蹄聲由遠及近,仿若擂鼓,一下下錘在她心頭。
周遭一切全部停滞,天地間似乎隻剩下她與他。
馬蹄聲漸近,男人于她身前停下,一雙暗眸緊緊落在她身上,再未移動分毫。沈绾恍惚又想起初見時的情景,他的眼神一如當初炙熱。
謝翊緩緩彎下腰,擡手鉗起她的下巴,笑得邪戾:“阿鸾,逃跑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