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蘭清想了想,給出幾個推薦,林千願從中随便選了一個,接着她就負責坐着,等待裴蘭清買完飯。
她挑的是一個靠窗的位置。
走之前,裴蘭清用餐巾紙擦拭桌子和她要坐的椅子,确認完完全全擦幹淨之後,他準備離開。
林千願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很快松開,【我要喝水。】
裴蘭清點點頭,跑去給她買瓶礦泉水,稍稍擰開瓶蓋,遞給她。
林千願喝了一口,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等他。
備注為“醫院”的電話再次打來,她低眸去看,冷不丁地笑了一聲,接着等,似乎在等對面什麼時候挂斷。
林千願沒回他們信息,他們就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提醒。
【不接嗎?】裴蘭清将餐盤放至她面前,自己坐在她的對面。
林千願撩起眼皮,正兒八經地問:【你忘了?我可是個聾子,怎麼接?】
看着她自稱的那兩字,裴蘭清不由皺了下眉,心裡無言酸澀,如嗅到暴雨之後的漫天塵土氣息,泛苦,【别這麼說。】
林千願感到好笑,【這不本來就是事實嗎?】
裴蘭清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林千願回望過去,向來溫和的眉眼融入秋日暖陽,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緒分明,她卻辨别不出來,從未見過,所以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本能地生出刺來防禦。
林千願率先轉移目光,【收起你那可憐的眼神,我還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聽不見的不就是聾子?】
她話裡飽含敵意與防備。
【我不是這個意思,】裴蘭清試圖同她解釋清楚。
他絕對不是在可憐亦或是同情她。
他隻是覺得她不應該用這個詞來稱呼自己,即便如她所說,這是事實。
誠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他能看出,她是一個很高傲并且也有資本和能力保持高傲的人,那她就應該一直這樣,而不是帶有自嘲性質地評價自己。
林千願看他一眼,随即低下頭去,開始動筷。
她的視線要是不想放在他身上,那他再怎麼想解釋都沒用,她隻要眼睛一閉,任何理性的溝通統統無效,無懈可擊。
這場飯局最終保持着這個僵持的局面而結束,林千願草草吃了幾口,裴蘭清一口未動。
下午,裴蘭清去參加社團組織的關愛自閉症兒童志願者活動,活動地點是帝都大學附屬醫院康複中心。
“你有心事?”張樹芮跳到他身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說,老實交代,你和今早的那個女生是什麼關系?”
裴蘭清掃了他一眼,接着按座位分配零食,“沒有心事,而且,”他搬着箱子走向另一張桌子,“人家有名字,她叫林千願。”
張樹芮過去給他搭把手,“别逃避問題啊裴大人,小的還問了,你和她之間是什麼關系?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裴蘭清忙着幹活,沒空擡頭,“朋友。”
張樹芮抓住漏洞,“咦?你不是南方人嗎?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北方朋友?”
他立刻正色,冷哼一聲,“我可告訴你,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還是不老實交代,晚上等着到宿舍法庭上哭去吧!”
“……”裴蘭清不想理他了,不再做任何掙紮,“那你提起公訴吧,我等着法院傳票。”
“别啊,裴大人!”張樹芮一秒變慫,卑微求告知,“作為前線偵查員,您能不能讓我提前知道點有用消息?”
裴蘭清短暫地凝視他。說他聰明吧,好像還挺聰明的,不聰明吧,就一點不會聯想。裴蘭清歎氣,用一種難以言說的眼神看着他,“你還記得我上周末幹什麼去了嗎?”
“不是做家教去了?”
裴蘭清不言,繼續看他,張樹芮頓時領悟,“這這這,她是你輔導的學生啊?”
“怪不得你讓我們别開玩笑呢,人家一未成年小妹妹,的确是無妄之災。”
他還以為自己能吃到第一手瓜呢,結果搞了半天就這兒啊。
裴蘭清對此感到無語,“成年了也不行吧?”
張樹芮哈了一聲,仿佛聽見了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要是成年了,不是你女朋友,你能給她靠近?”
裴蘭清:“……”
“噔噔。”
房間門忽然被人輕叩兩聲,宋珏站在門口詢問他們,“東西擺好了嗎?”
她在看着裴蘭清。
“嗯,”裴蘭清把箱子放到角落,站起身,“可以帶他們進來了。”
“好,”宋珏低頭發了條信息出去。
沒過多久,一群人進入這間房間。
一名紅色馬甲志願者牽引着一位自閉症兒童,長長的隊伍後面,跟有一群大人。他們的目光始終圍繞着前面的孩子,不肯放開,既有擔憂又有欣慰,這是愛意的具象化。
裴蘭清順着他們目光向前看,這些兒童被稱為是星星的孩子。
房間裡面漸漸熱鬧起來,另一邊打掃閱覽室的同學需要幫助,裴蘭清和張樹芮說了一聲,收拾下準備過去,張樹芮抱怨說就不能休息一會兒?他隻是笑,“沒辦法,有需要麼,”張樹芮擺擺手,“那你去吧。”
閱覽室裡還有兩個同學,他們是系裡有名的一對情侶,兩人從高中一直談到現在,雙方父母都知情。
“蘭清,”男生遞給他一塊抹布,“那邊的書櫃還沒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