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蘭清滿頭黑線,胳膊肘猛地抵了下他的腹部,意思是别亂說話。
副駕駛剛好投來哀怨的眼神,張樹芮閉上嘴,彎身誠懇道歉,“對不起,還麻煩你當我什麼都沒說。”
他光顧着開玩笑,已然忘記人家女朋友就坐在前面。
女生是個溫溫柔柔的性子,他道歉,她便也順着台階而下,莞爾一笑,替男朋友解釋:“他對法學很感興趣,今年打算轉專業。”
他們一起查了官網公示,裴蘭清上學期的績點是專業第一,得了一等獎學金。
女生伸長脖子,姿勢别扭地望向裴蘭清,“轉進法學院既要通過筆試也要通過面試,他最近可能頻繁向你咨詢些問題,難免打擾到你,還請見諒啊。”
裴蘭清笑着朝她搖頭,“盡管打擾,”說完,他看向男生,友好地笑了笑,“歡迎學法。”
男生私下裡是個腼腆的性子,紅了紅臉,不好意思地撓頭,“我一定會好好準備。”
女生笑着看向他,很小聲地說了句“加油”,男生也笑着看她,輕輕點頭,她又看了一眼,轉身坐好。
觀看完全程的張樹芮一臉羨慕,這女朋友在哪兒找的,他也要。他支起胳膊,抵了抵裴蘭清,忍不住表達豔羨。
裴蘭清手上在忙,以為自己占到他地方了,沒擡頭,僅身子往一邊縮了縮。
他看着林千願發過來的信息,把自己在上車前沒打完的字打完,【不是不去,是我會晚點過去。】
林千願勉為其難地點點頭,過了幾分鐘,轉着筆的手還是一巴掌拍到速寫紙上,紙張抖了抖,她還是無法控制要問:【你是有什麼事情?】
裴蘭清如實告知,【聚餐。】
他為什麼要和别人一起吃飯,林千願心裡不舒服,敲了幾個字,【人很多嗎?】
裴蘭清:【還好,十幾個。】
林千願頓時擱下手機,雙手抱胸,頗為不爽地瞧着這幾個字。她不屑地切了一聲,搞不懂這有什麼好參加的。
她這輩子最讨厭這麼多人一起吃飯,估計是和林家一樣,那麼多人圍着一張桌子,臉看不過來,空氣也不夠呼吸,人怎麼可能有空夾菜。
一想到他要把注意力分給十幾個人,林千願無比煩躁地拉高被子,蒙住自己的臉,獨自煩悶。
放在床上的手機振動一聲,她極不情願地摸過去,躲在被子裡看。
裴蘭清:【你能吃雙皮奶嗎?】
他們去的這個商場裡有家甜品店,這家店的的雙皮奶人氣很高,或許是營銷手段,但她有可能喜歡就好。
醫生建議說吃些高蛋白食品,林千願抿了抿唇,【一點點,】她最多隻能嘗個味道,算了,林千願接着說道:【要不别買了。】
裴蘭清笑了下,【一點點也是吃到了。】
被子裡面空氣稀薄,林千願鑽出來,壓了壓嘴角,極其為難,【那好吧,】她還有一件事情沒說,【我今天要午睡,大概兩點。】
現在是十點零一,幾乎是沒有思考,裴蘭清回複一句,【我會盡早過去。】
林千願沒再說話,換了隻炭筆,接着畫畫。
裴蘭清退出聊天軟件,剛放下手機,一旁的張樹芮不懷好意地湊上來,“你在和誰聊天?”
裴蘭清皺了下眉,用手機推開他的腦袋,“沒誰。”
張樹芮斜睨他一眼,一本正經地開口:“我昨日夜觀天象,你猜怎麼着?”
裴蘭清昨晚讀了秦守安教授給他推薦的那本書,很晚才睡,加之長時間待在車裡,身體上的疲累感即刻湧現出來。
估計不是什麼好事,他懶得理他,阖目休息。
場子瞬間冷寂下來,張樹芮立馬急眼,“喂,你好歹配合我一下吧。”
坐在前面的女生于心不忍,搭了句話,“昨晚的天象怎麼了?”
張樹芮這幾天在追一部仙俠劇,此時他就是劇裡的仙長,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胡子,老神在在地說道:“他。”
張樹芮悄悄指了指裴蘭清,“天象顯示,此人紅鸾星動,勢必……”車子剛好到達目的地,司機停下車,張樹芮及時收住口,微笑結束,“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車上的其他兩人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先下車的裴蘭清深感無語,張樹芮走到他身邊,摸着下巴,眯起眼睛,眼神銳利地打量他,“你心虛了。”
裴蘭清看着他,睡意消散了點,不介意與他多說點話,“誰主張誰舉證。”
裴蘭清泰然自若,輕飄飄地反駁回去,“你的證據呢?”
張樹芮哈了一聲,氣勢一點都沒輸,“你剛才的那個表情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這話正中裴蘭清下懷,他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展開言論,“你的意思是單純的主觀描述也能成為證據?請問,”他有節奏地放慢語速,再稍稍加快,“你是打算日後在法庭上和法官訴說他那天看起來像在心虛嗎?且不提微表情分析,就連固定在客觀載體上都做不到,這也算證據?你準備轉戰犯罪心理領域?”
“倘若不轉,”裴蘭清朝他微微一笑,謙遜有禮,“要是遇見的對手都是你這樣的,我興許會很高興。”
說完,他很是不經意地低眸掃他一眼,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
一旁的情侶二人齊齊贊歎,怪不得他們昨天旁觀法學院辯論賽的時候,聽見有人問道裴蘭清怎麼沒來,這口舌……他們同時轉頭看向張樹芮,目光裡面皆是同情。
張樹芮:“……”
就很氣,下回一定在腦袋上安裝個攝像頭再和裴蘭清說話。另外,他是不是遭受到他的人身攻擊了?
自己的人格權竟然受到了如此般的蔑視,以後誰再說裴蘭清彬彬有禮,他絕對第一個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