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被向似錦走調的各種歌曲充斥着。
臨近家門前,林千禮突然像想起了什麼,輕聲道:“馬上要放假了,越吟哥回甯城嗎?”
“回。”向似錦點了點頭,“應該三十号那天就到家了,聽他說好像那一天學校沒安排課。”
“噢……”
林千禮輕聲應了一句,又不說話了。
“怎麼了?”
林千禮搖了搖頭,“……沒事。”
向越吟,是向似錦的哥哥。
林千禮第一次見向越吟,也是在鄧瓊安帶着他去福利院的那天。
那天,鄧瓊安為了讓林千禮能盡快适應新環境,還是選擇讓林千禮跟着向似錦以及福利院的那些孩子們玩了一下午。
八歲的林千禮膽子很小,隻會怯生生地跟在向似錦的身後。
那個時間,福利院内大一點的孩子們都去上學了,留下的小蘿蔔頭們都比向似錦小一些。
向似錦就跟個山大王一樣,往那群孩子們跟前一站,雙手一叉腰,指揮起孩子們玩老鷹抓小雞。
哪怕那天的她眼尾濕潤、鼻頭紅彤彤的,也依舊充當了遊戲當中“兇神惡煞”的老鷹。
向似錦讓他當小雞。
林千禮搖了搖頭,拒絕了。
被拒絕的向似錦,登時瞪大了雙眼,驚呼出聲,“我又沒讓你當母雞!”
林千禮被向似錦的氣勢吓了一跳,抽噎的當下就紅了眼睛。
他結巴道:“什、什麼……雞都不行。”
“你、你、你哭什麼?”
眼見着林千禮的眼淚就要下來,向似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無措地開口:“我沒……”
欺負你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喊出來,一道有些稚嫩的少男音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似錦,這是誰家的孩子?你又把人吓哭了?”
與男聲一同出現的,還有向似錦腦袋被敲了一下的輕呼聲。
向似錦立即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轉過頭,一臉憤慨地對上了身後少男的眼睛。
林千禮聽見向似錦大喊,“哥!我都說了不要敲我的腦袋!再敲我就不聰明了!”
那是林千禮第一次見向越吟。
他們一點也不像兄妹,一個咋咋呼呼、活脫脫像一個強搶民夫的小霸王;一個溫和謙讓、卻像一個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清冷公子。
在林千禮思索間,他對上了當時尚且十一歲的向越吟的目光。
那雙平靜的眼眸中寫滿了疏遠與防備。
他冰冷的視線與當時自己泛着紅暈的眼眸相交,在衆目睽睽之下,向越吟站在了向似錦的身前。
隔絕了林千禮望向向似錦的目光。
“嗷——”
額頭被輕輕敲了一下,疼痛感讓林千禮驚呼出聲。
十六歲的向似錦眉頭微蹙地站在自己的正對面,她的身後,就是向家簡陋的兩層小平房。
向似錦見林千禮回過神,才咧嘴一笑,“你這幾天有點奇怪,怎麼感覺老是欲言又止的?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的嗎?”
林千禮的腦海中又響起了那日向似錦複述向越吟的話——
“你不能老是這麼護着他,太軟弱了。他遇見事情就哭,不夠有責任感,也沒有擔當。”
林千禮輕咬了下唇,對上了向似錦好奇的目光。
猶豫片刻,他還是選擇搖了搖頭。
回憶裡向越吟那銳利的視線依然像一堵高牆,試圖橫亘在他與向似錦之間。
欲言又止,扭扭捏捏。
向似錦幾乎一秒就猜到了林千禮的心思。
她突然往後退了一步,大大咧咧地雙手一叉腰,那雙好看的狐狸眼因為無語上眼睑變得平平的。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
“我給你三秒鐘,一,二……”
見林千禮仍是頭鐵地沉默着,向似錦不滿地點起了腳尖,“二點二,二點三……二點八……”
“林千禮!”
“你為什麼又開始和我一起上下學了?”
在向似錦忍無可忍的聲音中,林千禮問出了問題。
向似錦有些奇怪地一皺眉。
林千禮見狀,補充道:“越吟哥不是說,你一直這樣護着我,會讓我變得太軟弱,沒有擔當嗎?”
“是啊。”
“那你為什麼……”
林千禮話音未落,向似錦就坦然地眨了眨眼。
“因為我從來就不覺得你軟弱啊。”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
逆向而來的風吹動了她的發梢,西沉的太陽在她的身後綻放着殘存的光亮。
“你隻是愛哭,但這并不是軟弱。”
向似錦咧嘴一笑,“我肯定比我哥,更了解你啊,你說對吧?小哭包。”
林千禮後知後覺地想點頭,但耳畔再次響起了向似錦沒心沒肺的話——
“畢竟我們倆才是從小穿一個□□長大的呀~”
林千禮:“……我們沒有穿過一個□□。”
“這就是個比喻,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