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似錦試着深呼吸了兩次,想要調節自己有些紊亂的呼吸,她過分專注,這份專注直到林千禮的指尖碰上了她的鼻尖,才回過神來。
向似錦看向林千禮,“幹什麼?”
林千禮沒說話,指尖在向似錦的鼻尖上快速掠過後,再次出現在向似錦的面前。
隻見他修長的兩指中夾着一小撮羽絨。
向似錦眨了眨眼,想也沒想就吹散了林千禮手中的羽絨。
見狀,林千禮無奈地輕笑了一聲。
他奪走了原來被向似錦枕着的抱枕,躺在了地毯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
細細簌簌間,是向似錦有些困惑的聲音,“你就躺在這裡嗎?”
“嗯。”林千禮沒睜眼,“你不覺得有些熱嗎?停電了,也沒空調,躺地上比較涼快。”
向似錦沉默了片刻,說:“好像是有點熱。但是你躺着的是我的枕頭。”
“怎麼就是你的呢?”
林千禮輕笑了一聲,索性閉着眼開始耍賴,“我躺的明明是我的抱枕。”
胸腔内奇怪的心跳聲還沒有平複,向似錦覺得它們正在不受控制地攀上耳垂。
這種羞赧的情況,過去隻有在課堂上被提問答不出來時才出現。
不舒服。
向似錦擡手,撫上了左心房,她感受到了在血肉之下自己跳動的心髒。
·
林千禮閉着眼睛,他說是躺在地毯上,但其實有半個身子都在外頭。
他左手的手背貼在冰涼的木地闆上,似乎能更好地将屋外的溫度傳遞給自己用以降溫。
可他又無法控制在黑暗中不去關注向似錦的動向——
就在向似錦“搶奪”抱枕未果後,屋内陷入了一片寂靜,他隻能零星地聽見向似錦的腳步聲。
一下、兩下、三下……
這個腳步聲似乎在他的身邊繞了一圈,然後——
身旁那人躺下了,那陣甜梨香在一瞬間四溢。
因為冰涼的地面而有所緩解的心跳聲和熱意,在向似錦躺下的瞬間,再度在林千禮的血液中沸騰起來。
他倏地睜開雙眼,卻不敢去看躺在身側的向似錦的眼睛,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究竟躺在距離自己多遠的地方。
是五十公分?還是十公分?……或者,是并肩?
林千禮吞咽了下口水,嗓音有些喑啞,“你幹什麼?”
“睡覺啊。”
向似錦的聲音從耳畔傳來,“我也覺得有點熱,又停電了,不是你說的嗎?這裡涼快啊。”
同樣的話,在向似錦的舌尖打了個轉,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林千禮的耳中。
他确實無法反駁,但同樣,他也無法忽視身旁止不住傳來的向似錦細細簌簌的動響,以及少女那隔着睡衣微弱的體溫。
好在這份動靜,大約在十分鐘後消失了——
燭台上的紅蠟燭,已經燃燒了大半。
火光搖曳的影子印在天花闆上,來來回回的模樣本該是最好的催眠器,可身旁的呼吸聲卻時刻挑動着林千禮的神經。
林千禮抿了抿唇,試探地開口:“……阿錦?”
呼吸。
他眉頭微皺,又喊了一聲,“向似錦?”
均勻的呼吸。
他微微支起身——
果然,向似錦睡着了。
她竟然睡着了。
她竟然……毫無防備地睡、着、了!
她的腦袋枕着沙發上的另一個抱枕,而懷中是她從家捎來的長枕頭。
她側躺着,臉朝向了另一邊,整個人看起來像極了扒在樹上的樹袋熊。
“向似錦……”
林千禮感覺到自己額頭的青筋在不受控制地跳動,他驚呼出聲,“你就這麼睡着了???”
林千禮話音剛落,熟睡的向似錦就突然翻了個身。
這一翻身,讓林千禮倏地一下坐了起來。
可向似錦沒醒。
她隻是換了個姿勢,甚至還咂吧了兩下嘴。
林千禮:“……可真有你的。”
他猶豫了片刻,轉身走向了卧室。
五分鐘後,林千禮從卧室内取出了兩床新毯子,将其中一床輕輕地蓋在了向似錦的身上。
他溫柔地替向似錦理了理因為翻身而有些淩亂的頭發,
“你還真是一點防備心都沒有啊……”
熟睡的向似錦卻突然擡手,堪堪握住的拳頭從林千禮的臉旁掠過,帶動了一陣微弱的風。
她輕聲嘟囔道:“不許欺負小哭包,有本事來找我……”
“在夢裡還忙着行俠仗義。”
林千禮輕笑了一聲,替向似錦掖好了被角,起身吹滅了屋内的蠟燭。
燭火消散間,黑暗重新籠罩。
在嘈雜的風雨聲中,傳來了少年人的聲音——
“晚安,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