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一個循環了無數次的、令人疲憊的遊戲關卡裡,突然彈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支線任務邀請。
接不接?
他已經按下了“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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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來自對面簡短的回複,謝放的心瞬間飛揚起來,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飛起,眼裡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他立刻回複了時間和影院,感覺自己像是完成了一項驚天動地的壯舉,開心得想在訓練室裡跑圈。
周末很快到來。
謝放提前半小時就到了電影院,他在鏡子前反覆整理自己的頭發和衣領,明明隻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卻被他穿出了要去參加頒獎典禮的鄭重感。
他買好了票和一大桶爆米花,又買了兩杯可樂,然後就站在約定的地方,眼神不住地瞟向入口。
薛宜年是準時到的。
他今天穿着一件淺灰色的休閑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鼻梁上架着一副銀絲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含着的淡淡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内斂又溫和。
謝放覺得,薛宜年每次一出現,周圍嘈雜的環境似乎都安靜了下來,光線也好像格外偏愛他,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薛宜年的魅力,從來不是那種鋒芒畢露的侵略性,而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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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開始了。熟悉的片頭音樂響起,企業号駛向深邃的宇宙,謝放立刻被吸引了進去。
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系列,情節早就倒背如流,但他還是樂得一而再再而三的觀看。
偶爾,他會偷偷側過臉,借着銀幕反射的光線,去看薛宜年的側臉。
謝放發現薛宜年看電影時很專注,嘴唇微微抿着,偶爾被幽默橋段逗笑,喉結輕輕滾動。他喝飲料會先咬吸管,留下一個小小的齒痕。
謝放望着吸管上那個小小的折痕,有點出神。
“顧綸到倫敦了。”薛宜年突然小聲說。
謝放一愣:“…什麼時候?”
“前些日子。”薛宜年盯着熒幕上穿梭的星艦,“他發了張機場照片。”
照片裡顧綸戴着黑色口罩,眉釘在航站樓燈光下閃着冷光,配文隻有兩個字:「走了」。
“他發完這照片又把我拉黑了,可能還在賭氣。”
謝放捏緊扶手:“…挺好的。”
他是真心這麼覺得。但這句話說出口,又怕顯得太刻薄。
薛宜年卻輕輕點頭:“嗯,或許出去看看對他好。”
熒幕的光變幻着,謝放看見他嘴角的笑,很淡,像某種釋然。
“你最近訓練怎麼樣?”薛宜年問,指尖拈起一顆焦糖色的爆米花。
謝放盯着他沾了一小顆爆米花粒的嘴唇,聲音有點發緊:“下周…是最後一場國際賽。”
“最後一場?”
“打完就退役。”謝放深吸一口氣,好似這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我準備成立遊戲公司。”
薛宜年眼睛亮起來:“真的?”
薛宜年笑起來時眼尾會彎成月牙,鏡片映着屏幕上的星河,像盛滿了星星。謝放看得入神,差點把爆米花撒了。
“給你。”他從錢包夾層抽出一張燙金門票,“決賽…來看嗎?”
門票邊緣有些皺,顯然被反複摩挲過。
“當然去。”薛宜年把門票小心收進手機殼後面,“第幾排?”
“第一排。”謝放低頭嘬了一口可樂,“正對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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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放堅持送薛宜年回實驗室,兩人沿着栽滿梧桐的校道慢慢走。夜風裹着初夏的暖意,吹散薛宜年開衫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其實…”謝放突然停下,“我公司名字想好了。”
“叫什麼?”
謝放擡頭看星空,“星雲。”
薛宜年笑了:“很适合你。”
他們路過籃球場,有男生在打球,腳步聲回蕩在寂靜的校園裡。謝放突然希望這條路再長些,長到足以讓他鼓起勇氣…
“謝放。”薛宜年突然指着天空,“快看!”
一顆流星劃過夜幕。
謝放沒看流星,他在看薛宜年被星光點亮的眼睛。
“許願了嗎?”他輕聲問。
薛宜年搖頭:“來不及。”
“我許了。”謝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