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笑的露出一排大黃牙，眼皮與下眼睑像是連接在一起似的，隻剩了一條縫：“謝了兄弟。”
沈墨羽是覺得他突然道謝很奇怪，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感覺到有什麼冰涼的液體徹底浸透了他的衣服，整個人被猝不及防的冰涼吓了一跳。
而那瓶啤酒也碎在了兩桌之間的過道上。
像是劃破吵鬧的利刃，面館裡忽然一片寂靜，全直勾勾的盯着三号桌。
蘇瑾甯看了看黃毛的校徽，平靜的移開了目光。
在八中這條小吃街敢蠻橫不講理的也就是那幾個臭名遠揚的扛把子，這條街倒也多的是。不過越是這種耀武揚威的，就越沒本事。
他确實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他吃過虧。
上次伸張正義幫忙，最後賠了店家物品損失費不說，還挨了他爸一頓臭罵。
不過他也挺倒黴，吃個飯總能碰見這種事。
“哎呀你看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黃毛敷衍的用手拍了拍沈墨羽身上的酒漬，依舊露着大黃牙朝他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他巴不得沈墨羽現在發火，這樣他可就有理由了發洩一下自己的不爽了。
三号桌笑聲一片，都不用想這是不是故意的。
但沈墨羽隻是在笑聲中自顧自的擰了一下衣服上的酒漬，随後轉身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回到了收銀台。
而面館也恢複了剛才的喧鬧，仿佛全世界都不願意和三号桌這幫人斤斤計較。
三号桌這幫混混一看沈墨羽絲毫沒有反應，都懵逼的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在回憶是不是剛才哪裡做的不夠過分。
連蘇瑾甯都佩服這人忍耐力真好，要是自己，早就掄拳頭了。
“啪。”
沈墨羽把小票往桌子上一拍，這次連頭都沒擡：“算上剛才碎的那瓶啤酒一共一百三，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話。”
他擡起頭，眯着眼睛笑了笑：“付完錢再說。”
他把最後幾個字咬的很重，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黃毛。
黃毛當即一拍桌：“你憑什麼把碎的那瓶也算進去？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了！”他炸廟一樣站起身，用着一米七的個頭微微擡頭看着面前一米八的服務員。
店内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沈墨羽隻是冷冷的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說：“不好意思，你跟我說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原諒你，但是。”
他略帶可惜的搖了搖頭：“酒不能原諒你。”
“噗…”蘇瑾甯沒忍住，嘴裡的牛肉面吐出半截，在這全都安靜看熱鬧的人群裡成功引起了黃毛的注意。
“笑什麼笑啊！吃面都堵不上你的嘴？”黃毛一見丢了面子，瞬間把矛頭指向了蘇瑾甯，試圖換回點威嚴。
蘇瑾甯不想多管閑事，輕聲笑着翻了翻碗裡的面，不做聲的又吃了一大口。仿佛是在無視吃飯時圍着他轉的一隻蒼蠅。
“差不多得了吧?”沈墨羽狠狠的将黃毛指着蘇瑾甯的那隻胳膊甩了回去，面色冷了下來：“請你坐下來安靜吃飯，不要鬧事。”
這已經算是沈墨羽最後一次警告了，他也不确定如果黃毛再過分一點，他會不會直接揍上去。
“我鬧事？”黃毛握着手腕罵罵咧咧：“什麼态度啊你！你算哪根蔥啊不就是一服務員嗎？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動手！”
“大哥，跟他費啥話，不就一個破服務員嗎？”
伴随着身後那幫混混的慫恿，黃毛二話沒說直接朝着沈墨羽的肩膀怼了一拳。
那一拳下手不輕，縱使沈墨羽做了防護，可還是被黃毛推了兩步遠，直接狠狠的撞在了蘇瑾甯的桌子上。
桌子劇烈晃動，玻璃碗也碎在了地面上，四處噴濺的湯汁和刺耳的罵聲就像燒開的沸水一般急促。
“我操！”蘇瑾甯條件反射的站起身，看着自己還沒吃幾口的牛肉面直接碎在了地上，有片刻的懵逼。
牛肉面扣的急，部分湯汁都灑在了蘇瑾甯身上，白色的t恤也被濺上了油漬。
蘇瑾甯忍無可忍，伸手一把扣翻了黃毛的牛肉面，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随後他厲聲吼道：“要打tm的出去打！别影響我吃面行嗎？”
他就是肚子餓了來吃碗面，怎麼什麼事都能讓自己碰上。
黃毛身後的幾個兄弟相互對視了一眼，全都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七嘴八舌道：“你特麼誰啊？”“你哪條道上的？跟你什麼關系？”
“我誰？”蘇瑾甯扯了扯嘴角：“你他媽管老子是誰，要打出去打聽不懂嗎？”
黃毛被氣得像吃了啞巴藥一樣，火冒三丈的直接掄起啤酒瓶就要砸過去。
黃毛動作極快離他又近，蘇瑾甯實在來不及去躲。
出于條件反射，蘇瑾甯猛然擡起了胳膊擋在了耳邊。卻在馬上要砸過來的時候，聽見了玻璃瓶忽然碎掉的聲音。
他放下胳膊去看，隻見剛才摔在一旁的沈墨羽不知何時站到了他旁邊，擡着胳膊幫他擋下了啤酒瓶。
蘇瑾甯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盯着沈墨羽瘦弱的手腕，那白皙的連血管都清晰可見的皮膚上，被玻璃劃破的傷口鮮豔又紮眼。
“他隻是一個顧客，你們看不慣的是我，跟他什麼關系？”
蘇瑾甯隻看得見他的側臉，他的帽檐壓的還是很低，遮住了暗黃的燈光，隻有清晰的輪廓。即使疼的面色蒼白，卻依然鎮定的毫無破綻。
“顧客？”黃毛嗤笑：“我想知道你倆什麼關系啊，一個護着一個……”
黃毛話還沒說完，蘇瑾甯直接舉起拳頭，在沈墨羽耳邊帶過一陣冷風，猛砸在黃毛臉上。
蘇瑾甯布滿血絲的眸子裡頓時折射出紮眼的寒光：“你特麼跟我什麼關系啊這麼關心我？”
他女朋友沒見過這陣仗，看着躺在地上捂着左臉落魄不堪的黃毛，頓時吓得一聲不敢吭。
身後的幾個老弟也有點腿軟，但怎麼說也比蘇瑾甯他倆人多，思來想去還是撲了上去。
霎時間，面館裡被打鬥聲包圍，七八個人亂作一團，桌椅被掀翻，盤碗被打碎，剛才還祥和的面館徹底被掀開了房蓋。
沈墨羽被身後的胖子束縛，那家夥塊頭大根本不好掙脫，索性一個轉身膝蓋直接頂在了胖子裆下。
帶了很久的帽子也随着動作滑落下來。
蘇瑾甯掐着黃毛的脖子，慌亂之中忽然嗤笑，把頭扭向沈墨羽，露出了與他淩冽氣質不符的小虎牙：“诶，你叫什麼名字？”
一旁正忙着和大胖子決一死戰的沈墨羽不禁懷疑他腦子有問題，打架的時候還有空問别人叫什麼，他是沒見過。
“沈墨羽。”他趁喘氣的功夫回答道。
“啊？”場面太混亂，蘇瑾甯聽不清：“什麼……魚？”
“……”沈墨羽。
他能确認的是蘇瑾甯腦子真的不大好使。
蘇瑾甯光顧着回頭看着沈墨羽，卻一個沒注意被黃毛咬了手指頭。
他頓時一個跳起：“卧槽你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