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九娘知道拜高踩低是人之常情,也不在意。
如今真需要人幫忙了,可歎一個人也找不見。
燕歸樓的院門大敞開着。
姚九娘磕磕絆絆把裴仲瑜拖回屋裡,兩人摔在榻上。
點了燈,姚九娘看裴仲瑜嘴唇因失血而蒼白,後腰和腿上的衣裳已經爛了。
姚九娘脫了裴仲瑜的衣裳。
裴仲瑜的後腰和左邊大腿都中了刀傷,血肉翻出,深可見骨。
姚九娘翻出止血的藥粉給裴仲瑜上了藥,又剪了不穿的衣裳給他包紮了。
再歎裴仲瑜的鼻息,依舊微弱。
大顆的淚從眼眶掉出來。
姚九娘無力控制,隻不住念着:“你可别死啊!”
裴仲瑜毫無反應。
姚九娘終于擦幹了流不盡的眼淚,給裴仲瑜号脈。
脈象時有時無。
扳開裴仲瑜的眼底,眼睑發紫,眼白泛黑!
姚九娘直覺裴仲瑜不隻中刀了,還中毒了!
可她對于醫術也隻知皮毛,哪裡能看出是中了什麼毒!
折騰一番,天快亮了。
姚九娘心一橫,換了一身衣裳又翻牆出去了。
西街的藥鋪才開門,姚九娘奔進去:“大夫!我......”
“姑娘稍等,容我把這告示貼出去。”
姚九娘亦步亦趨跟着大夫出門。
看了貼在門上的告示,姚九娘出聲問道:“為何買金瘡藥要登記?”
大夫撚着胡須解釋:“姑娘有所不知,昨夜鞑靼議和使被殺了,兇手重傷但是逃走了。如今就藏在城中。金吾衛正大力抓捕!這個時候來買止血藥的,都有嫌疑!”
姚九娘心生絕望。
“對了!姑娘大早上來,是要買什麼藥?”
姚九娘極力保持面部平靜,擺手後退:“我......我忘了......”
說着跑了出去。
路過西市口,金吾衛正在貼緝拿通告。
上面畫着裴仲瑜的畫像。
姚九娘心驚膽戰走在街上。
轉了好幾家藥鋪,都貼着一樣的告示,姚九娘不敢再進去問。
姚九娘擔心家裡的裴仲瑜,又急着找大夫,一時之間,失魂落魄,不知該如何是好!
絕望之下,她走進了之前收自己草藥的胡大夫的醫館。
一進門,姚九娘自己關上大門,跪在胡大夫面前哭求道:“胡大夫!我知道你人好!求你賣我一些藥吧!藥草也可以!我自己回去炮制!這些......”
姚九娘從懷裡掏出手帕包着的首飾:“這些是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我求你了!”
胡大夫不明所以看了姚九娘一眼。
“姑娘,你好久不來了,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姚九娘想到還昏迷不醒的裴仲瑜,難掩淚水:“胡大夫,我......我很重要的人如今深受重傷,我想救他。”
“你帶他來,我幫你。”胡大夫溫柔道。
姚九娘搖搖頭:“他,她如今昏迷不醒......”
胡大夫身邊的女子開口:“娘,哪有病人怕見大夫的?昏迷怎麼了?一副擔架不就擡過來了?她要救的别是有什麼問題吧?”
姚九娘聞言,心生絕望。
可胡大夫卻道:“咱們醫者須有仁心。”
男藥童也插嘴道:“她别是要救什麼通緝犯吧?娘!咱們開藥鋪不能不守法呀!”
胡大夫不為所動:“法自然是要守的。可這世上除了法,還有道義。”
說着對姚九娘道:“我與你打過交道,知道你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你一心想救的一定不是壞人。”
姚九娘再捧起手裡的帕子:“多謝胡大夫,這些給你,若是不夠,我再想辦法。”
胡大夫瞟了一眼帕子:“你這裡金玉齊全,我的藥不值這麼多。”
說着,又看向她帕子裡的一枚玉佩。
她撿出來問:“這是你的?”
姚九娘看着那玉佩,那是她臨走從裴仲瑜的衣服堆裡拿的。
她想着以防萬一請大夫的錢不夠,當了換錢。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的。”
胡大夫放下玉佩,雙手拿過姚九娘捧着的帕子。
上面沾了些玉佩上的血。
胡大夫将帕子上的首飾倒在桌子上,仔細聞了聞帕子上的血:“此人中毒了?”
姚九娘忙不疊點頭:“身受重傷,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眼底泛黑。”
胡大夫點點頭:“原來他就是裴二......”
胡大夫身邊的藥童提醒胡大夫:“娘!今早貼的逮捕令,裴二公子是嫌犯!”
姚九娘哭求道:“胡大夫,咱們打過交道!我知道你心善!他不可能做壞事,我能保證!這裡面一定有隐情!我求你救救他!求你!”
胡大夫捏着玉佩思索片刻,去櫃台後的藥匣子裡取了一個錦盒,遞給姚九娘:“這裡是兩丸清毒散。你回去隔兩日給他服一枚。”
姚九娘遲疑道:“這......這藥可對症?”
胡大夫沒因姚九娘的懷疑而惱怒,平靜道:“從他的血痕,我判定他是中了化功消神露。這是江湖失傳已久的一種毒藥,武功卓絕的人中了此毒會散盡全身功力,束手被擒。我早聽說大長公主手裡有此毒,想來他也隻可能是中了此毒。”
姚九娘想到有氣出沒氣進的裴仲瑜隻好接過,死馬當活馬醫。
“胡大夫不去親眼看看嗎?”姚九娘不放心道。
胡大夫搖頭:“如今滿京城的大夫怕是都不敢去,我一個開藥鋪的,也不願惹事。我給你配些止血養息的藥材,你回去給他喝。對此守口如瓶,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姚九娘也不強人所難。
她想裴仲瑜活,别人也不想受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