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神醫!”姚九娘謝過胡大夫,腳下生風趕回家。
裴仲瑜感覺天一直是黑的。
他記得大長公主李玉奴下了帖子請陶日娲去做客。
自己這個接待使臣的禮部小官也跟着一起去了。
席間喝了兩杯酒,他就渾身無力。
起身要告辭的時候,大長公主的護衛突然拔刀砍他。
他拼着一口氣邊跑邊躲,逃出公主府。
想去找自己人。
之後就不記得了。
等他有了意識,天就是黑的,眼前一片揮散不去的紅暈,模模糊糊,影影綽綽。
他等了很久,等不到天亮。
他想坐起來。
可胸部以下毫無知覺。
除了呼吸時胸腔起伏,他對身體毫無控制之力。
甚至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自己是活着?亦或是死了?
被埋在棺材裡?
不對!沒有空氣稀薄的感覺。
被關在什麼地方?
有可能!
等了很久,終于聽到開關門的聲音。
一個不算輕盈的腳步由遠及近。
來人不會武功。
托盤放在耳邊的聲音。
裴仲瑜猜測。
勺子觸碰碗壁。
緊接着那勺子到了自己嘴邊。
兩唇被勺子分開。
液體進了嘴裡。
他嘗不出味道。
一勺又一勺。
那人許是将一整碗都灌進自己嘴裡。
而後粗暴地擦了擦自己的下巴和耳後。
出去了。
自己不是被關起來?裴仲瑜想。
他想不明白,什麼地方似乎有光又滿是黑暗。
有風,有氣流,沒有腐土,空氣新鮮。
過了不知多久。
他漸漸有了一絲力氣。
手指頭能動了。
他耐心等待着。
終于,在來人又來給他喂東西的時候,他能擡起手臂,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
“你......是什麼人......”裴仲瑜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弱,遙遠。
仿佛來自地底下,又仿佛來自山的那一邊。
“什麼?”
“裴仲瑜!”
“你說什麼?你醒啦!”
是姚九娘的聲音。
裴仲瑜突然笑了。
一個面無表情,臉色如土,雙目緊閉的人咧嘴笑了。
讓姚九娘不寒而栗。
裴仲瑜的力氣很快就沒有了。
姚九娘輕輕掙脫開,把他的手放回被子裡。
竭力安撫着發毛的心,湊到裴仲瑜耳邊:“你醒啦?”
裴仲瑜艱難開口:“是。”
“咱們在哪兒?是被關起來了嘛?”裴仲瑜努力說道。
姚九娘眼中蓄淚,努力吸了吸鼻子:“沒有!在我家!很安全!你别擔心!”
裴仲瑜察覺不對,他喉頭一緊,張了張嘴,努力道:“可為什麼天是黑的!一直是黑的!”
姚九娘的淚滑落,滴在裴仲瑜的脖頸上。
她忍着淚腔道:“天亮着。是你中毒了。但是你别擔心!失明隻是短暫的!我給你服了解藥!隻是毒藥散盡需要時間!胡大夫說了,至多兩個月你就能複明!”
“什麼?”裴仲瑜不敢相信。
他胡亂晃着手:“我!我來問!你叫她進來!進來!什麼胡大夫!讓我問他!”
姚九娘抓着裴仲瑜的手,努力安撫他:“你相信我!你現在被通緝了,胡大夫來不了,但她醫術很好,她隻聞了你的玉佩就知道你中了什麼毒!她是個好大夫。我不會騙你的!”
“玉佩!”裴仲瑜想摸一摸腰間,可手上沒有任何力氣。
“你,你拿走了我的玉佩?給......給誰了?”
“誰也沒給!隻給胡大夫看了,我怕她不給我藥,堅持先留在她那裡了。等你好了,我去拿回來。”
“姚九娘!”裴仲瑜虛弱道,“你不會騙我吧?”
“不會!”姚九娘更用力地握他的手,“我不騙你!你救過我的命,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