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亦柔窩在蕭家嚴懷中還是含糊的說道。
“閉嘴。”蕭家嚴壓低了聲音阻止道。
“蕭家嚴,讓她說。你再行阻止,就滾去刑房。”
蕭家嚴抱着亦柔的手明顯松開,自是知道這句話的輕重。不再行阻止。隻盼着亦柔這丫頭能懂些眼色,可莫要再說了。
亦柔口中卻道:“您過繼養子,說的好聽些是未雨綢缪,為日後幫扶哥哥。其實就是威脅。讓他不得不做到最好!不容一點過失,可他是人呀。是您兒子,您過于苛刻了。錯了有什麼呀,隻要不是大是大非,人品壞了那種。他徹夜忙着府外之事,眼睛都熬紅了,您問都不問。那麼多人是作何的,為何不能分擔一下。若身子都累垮了,家産何用。這般努力,不能得您一句誇獎嗎?那他該如何您才能滿意呀?近來之事,您說他處斷有失,那他該如何?我隻知是他救了我。事出緊急,哪裡還能等您回來。若等着您,隻怕又生旁計。老爺......都是他救我的。我卻害了他。這便是您要瞧到的嗎?都是我的錯,連累你。哥......我錯了。”亦柔本是還頂嘴來,後窩在蕭家嚴懷中漸漸地便開始認錯。
“行了。都回吧。哭哭啼啼的。沒幾句能聽清的。”蕭老爺子忽而說道卻是站起身來面朝着滿牆牌位。
三人如臨大赦,蕭家嚴起身還不忘一道拉着亦柔一起行禮,口中還道:“快,多謝爹。”
蕭建章略一愣神急忙也躬身告退。
亦柔行禮還未起身,便被蕭家嚴拉着朝外去。
三人都未注意,蕭老爺另一隻手微微捂住心髒的位置。
蕭建章歸位手中大杖,鎖刑房時,蕭家嚴已拉着亦柔回到她自己房間坐于床榻之上。
“還後怕呢?都說哥護你,你怎的還替我說上話了?你不知道爹,狠起來真不管你是不是親子的,知道嗎?你可挨打了嗎?”用手給亦柔擦掉眼角的淚。後拉起亦柔的雙手便瞧着。并未見傷。“身上呢,身上沒事吧?”
亦柔卻是從床榻沿滑下,跪在蕭家嚴面前。“哥,我知錯了。我不該擅自去找老爺問我爹娘之事,也不該提起要回淩洲。都是我連累你了。”
蕭家嚴蹲下身子,問:“我是問你,可挨打了?”
亦柔拼命搖頭。
“沒挨打便好。你為何要回淩洲呀?亦柔。還是覺得府中不好?哥對你不好嗎?哥還需如何做,你說。”蕭家嚴已不忍苛責。隻柔聲問着。手輕輕将因淚水打濕而貼在臉頰上的發絲撥弄開。輕柔的撫摸,那左臉微紅,是方才推搡間微微打過的痕迹。
“你對我極好。可我,不配。我不安心。都是我惹出的事,連累你挨打。”
蕭家嚴的手仍是微微輕揉,臉上那份紅更如胭脂所染,而非打紅或揉紅一般。“怎會不配。亦柔。你就是我小妹,從前我沒有的自由,我願給你。日後,盡可闖禍,我給你兜着。莫怕。日後都莫怕。哥方才也不是想打你,是怕惹惱爹,會罰你更重。”
見亦柔的淚頃刻止不住,便拿出随身手帕給她擦淚。見帕子已被打濕,便站起身來,推開擋路的桌子,走向内間。可内間濕熱,忽而便覺得頭暈,勉強用昨晚房中備着的水投了帕子,重回到亦柔身邊時,仿佛用盡了力,略有些乏。
亦柔瞧見,拉蕭家嚴略側過身,去看他後背。“哥......有血......堂哥下手這般重呀。就一杖。哥......”伸出手去小心的碰觸了那血痕的邊緣,雖是隔着衣衫,蕭家嚴卻覺得傷口處頓時酥酥麻麻的,當時冷的身子打顫,随後卻又熱的想扯開衣衫。轉頭瞧見亦柔本已不再落淚,此刻那眸中卻晶瑩着,忽随眨眼,睫毛煽動,落下淚來。淚順臉龐劃下,落在蕭家嚴手背之上,異常滾燙。
蕭家嚴喉頭一緊,艱難吞咽,嗓子驟啞。“你是為我哭嗎?亦柔。”
“哥......”随着輕喚,再落下一滴淚來。
蕭家嚴擡手,用指尖正接住那遞淚來,送到唇邊,微苦發酸。
以另手帕子隔着手掌撫平亦柔臉上顯現的不安和那麼似有似無的紅印。目光卻不知為何落在亦柔纖細的脖頸處。嫩白纖細,極似勾人。随意盤起的發絲垂下幾绺,烏黑的發略纏繞在頸間。指尖仍帶淚的手似為更穩固一般,從亦柔的肩頭緩緩朝着領口,後正隔着衣衫撫過鎖骨,停在脖頸處。想撥開那绺發絲,可指尖觸上之際卻深深攪繞其中,明明撤手便能松脫,那手卻越發的朝着脖頸之後而去,難舍難分。
亦柔并未察覺,伸出手抓起覆在臉上的手。“我無事,你很疼吧?”
“不痛。現下都不疼了。聽你說了那些話,如何還能疼呢?”蕭家嚴被亦柔覆上的手驟然收手,扔下帕子在地,随即直接以手傾覆面頰,雖是腦中反複告訴自己,她是妹妹,卻怎的都挪不開眼。眼神漸迷離,在亦柔臉上和那脖頸反複瞧着。那手輕柔的撫上亦柔半側臉頰卻絲毫未動,反是撫在脖頸處的手,順着鬓邊垂下的發絲指尖追溯至根源,手掌還能觸上那脖頸,指尖卻早已與腦後的發絲糾纏在一處,深深纏繞于發髻之間。一時仍覺不夠,指尖輕攪,令本就松垮的發髻更加蓬松,手掌所觸纖細滑白,後緩稍往上移動寸許,指尖更已同發絲深深糾纏在一處。拇指正抵在亦柔後耳骨的位置。現下仍不停的摩挲那凸起耳骨。卻仍是覺得不夠,整個手掌皆控住了亦柔的後腦。稍一用力,腦後挽着發的簪子便落于地面,發出一清脆之聲。
一時驚醒兩人。亦柔轉頭去瞧,那簪上偏跌墜地。蕭家嚴本也清醒一刻,但随钗而落的還有亦柔本被束縛的秀發。徹底散落于腰際,本控于腦後的手,深深被覆蓋着。一時間仿佛被亦柔整個人纏繞着,昨晚聞到的那股桂花香味頃刻而出,仿佛硬生生控住了蕭家嚴的思緒。腦中混沌發空卻又裝滿了思緒,一股沖動莫名而起。扣于腦後的手微微用力,便讓亦柔的目光重落于自己面上。
俯下身去,眼瞧着便貼近亦柔的臉側。
腦中的聲音反複提醒着自己。蕭家嚴才别過頭去,那唇早已近在咫尺。心下悸動,扣着亦柔的後腦貼在自己肩膀之處。拉着亦柔的手也微微用力。如此錯開位置後,蕭家嚴才偏過頭來極其隐晦的親在鬓發之側的發絲間。閉上眼,略一吸氣,仿若置身在桂花中。喉結湧動,語調暧昧。
“老大!”蕭建章的聲音焦急立顯,驟然在門外響起。
正蓋過了蕭家嚴的話,“亦柔......”
蕭家嚴卻不願就此離開,略松着勁便枕在亦柔肩頭。亦柔跪坐在地,強撐着喊了一句:“堂哥,快,哥昏倒了。”
蕭家嚴略有一瞬發愣,随即強忍着才沒笑出聲來。
蕭建章卻是直接進房,進到内間投了帕子。待他出來之際,蕭家嚴已自行扶着額頭,癱坐在地。急蹲在二人身邊,用手中帕子過去作勢要臉上泛紅的亦柔擦臉,亦柔卻是一把推開轉到一旁,直犯惡心。蕭建章卻仿若未見,隻說:“你這丫頭真是出生牛犢不怕虎,什麼話都敢說。那時候連我都不敢替老大說話。老大真是沒白疼你。到底是親妹子......”
話還未說完就看蕭家嚴的目光似利劍一般直射過來,看看止住話。蕭家嚴一把奪過他手中帕子,一把覆蓋在面上。
蕭建章随即攙拽起蕭家嚴起身,還同亦柔道:“我去給老大上藥,你若無事便在房待着,可别瞎跑了。”
走出房門兩步後,蕭建章才松開扶着蕭家嚴的手。“去我那,給你上藥。”卻不知是否是刻意而為,收回的手正在蕭家嚴後背的傷口處碰觸一下。
蕭家嚴站在原地一時未動,驟然被身後的疼痛侵襲,似扯翻皮肉似得疼,頃刻見汗。本才拿下擋在面上的帕子,才見外頭的日頭,眼前眩暈而後驟黑,急忙閉上眼睛。待再睜開眼睛時才有所好轉,卻是一甩手将帕子扔到蕭建章身上。并未說話,疾步朝着蕭建章的房間走去。
進房立即同房中兩位丫鬟道:“都退出去。待召喚了再進......”
“老大,你把他們打發走了?怎麼上藥......”蕭建章也随之進房,正遲疑着蕭家嚴回手推了一把,将他推進門内,而後重重關上了門。随即一把拉開門口的櫃子,将裡頭衣衫一把拽出來,目光在内來回掃視着櫃子中......後又要伸手時,蕭建章過來制止。“老大,做什麼?抄家呀?”
蕭家嚴沉着氣,卻是胸口起伏的厲害。“拿出來。你藏哪了?”
“什麼呀?”蕭建章眸子一閃過不安,“我能藏了什麼呀。那些個閑書呗。”
蕭家嚴眸子盡是逼迫之色。“我就是瞧瞧,你那些閑書。”見蕭建章并未說話,那眼睛微微眯起兩分。壓迫感立加。“你動過什麼手腳?”
“我能動什麼手腳呀老大。”蕭建章并無一絲慌亂。
蕭家嚴點頭。“那便不需要怕我看,你就把給亦柔看的那本書拿出來就行,我找大夫好好查查。”
“大哥......”蕭建章面上略起笑意。
“你對亦柔做了什麼?你清楚,需要我找人查嗎?那書......還有你去内間做了什麼?不隻是投帕子吧?”蕭家嚴說着,卻仿佛這幾句話用力極大的力。“不用我召你到祠堂問話吧?”
“老大,你這一杖可是老爺讓打的。我這......”蕭建章忽而道,見蕭家嚴眸子一閃而過的眸光,又轉口道,“我這也是想讓此次事件平息些罷了。雖是她陷害是真。但并無直接證據表明箐瑤指使人。老爺之前都說養着的,這你擅斷的就給趕走了。我是怕你會被牽連奪了管家。”
“所以呢?那你做了何?”蕭家嚴繼續問。
“就一點點,迷情香。”
蕭家嚴以拳擊面,蕭建章險些被打倒在地。踉跄了一下扶着櫃子的扇門,這才堪堪穩住身形。嘴角腥甜,蕭建章擡手摸了一把嘴角。“下手這麼狠呀。大哥是報一杖之仇,還是方才我壞了你的好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