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休息。養病也不可常卧,多去院子裡走走。”
這個話題讓他捉襟見肘,白哉神色複雜地望着她那張平靜的臉,終究還是将未說出口的話咽回了肚子裡,起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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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卧房,白哉史無前例地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
眼下的事似乎被自己搞得一團糟,他開始擔心,那個上好的翡翠玉镯即使送了出去,華盈也不會再露出喜色了。
憂心忡忡地望着庭院内的春景,閉上眼卻總是想到華盈死氣沉沉的面容,正歎着氣,朽木家的暗衛又再度出現在他面前,帶來了新的消息。
很少有短時間内事态橫生的經曆,朽木白哉自以為是靈術院那邊有了新進展,問道:“是露琪亞那邊的消息?”
這件事如果能有個定論,無論是接受還是拒絕,對白哉來說都是一個能再與華盈締造連結的理由,但暗衛們帶來的消息卻并不與露琪亞有關。
為首的暗衛神色猶豫且凝重,沉吟再三後,拱手彙報道:“家主大人,晚間從綱彌代家傳來了消息……”
“前日傍晚,綱彌代家主,殁了。”
白哉微微一怔。
盡管知道綱彌代家的内情,白哉也沒有想到這一天會在這樣的時刻到來。
眼下華盈還在病中,且因他想要朽木家收養義女之事心情郁結,如若再讓她知道她的家族和親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她是否還能夠承受?
朽木白哉在心裡算了算日子,下一個需要陪華盈一起回綱彌代家探望的節日是夏末的盂蘭盆節,時間還長着,應該能等眼下的事情慢慢消化解決後,再與她說這件事會比較好接受。
白哉緊鎖着眉,沉吟了許久後才同前來複命的暗衛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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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盈的情緒一直淤堵了好幾日,千穗寸步不離地照顧着她,和她聊天談心,一直到天光放晴,華盈的風寒才稍稍大好,也稍微想開了些,走出了屋内,打算去院子裡賞賞花。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眼線分布在華盈周圍,在她走到庭院裡時,長老院便派人前來傳話,讓華盈單獨前往長老院議事。
說是議事,其實不過就是一衆長老們對她的單方面批判,這幾年間有了朽木白哉庇護,長老院中人找不了她的麻煩,但一連稱病半個月之久,她也沒有理由拒絕長老們的傳訊。
而大長老也不負她所望,單刀直入地和她談起了朽木家要收養義女這件事。
“你嫁進朽木家已是五年有餘,今日傳你單獨前來,你可知為何?”
華盈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機械應道:“華盈不知。”
“白哉沒有告訴你,他想要收養靈術院的一個學生?”
“是,我知曉此事。”
幾個長老互相交換了表情,問華盈:“你如何看待此事?”
華盈面色不改,繼續道:“一切全憑家主做主。”
“你難道也瘋了?”大長老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華盈,“這件事,不光是朽木家,連其餘的四大貴族中也盡是反對之聲,你身為朽木家主母,不行勸誡之責,反倒贊同??”
看着華盈低頭不語,大長老繼續說道:“你是白哉的妻子,朽木家的當家主母,身為最親近之人,你理應為朽木家分憂才是。”
面對這樣的指摘,華盈終于是繃不住了。
她緩緩歎了一口氣,用古井無波的表情看着大長老,一字一句道:“何為最親近之人?大長老,您好像對我有所誤會。”
“雖已成婚五年,但我本就是續弦,我說的話,何曾有過一言九鼎之效?您希望我履行勸誡之責,當真是所托非人了。”
她說着說着,心底湧上了極大的委屈,強忍着哭腔叩拜道:“衆位長老同其他家族之聲都無法讓家主回心轉意,也還請各位長老莫要再為難華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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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扶着華盈走出長老院時,她再難以控制情緒,憋了一路的眼淚如雨珠般滾下。
心痛、委屈、不甘……分明一切事情都還沒有定論,但這幾天下來,華盈卻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死過一遭了。
看到她哭得如此傷心,千穗也十分心疼。她有規律地拍着華盈的後背,在靜靜地陪着她哭了許久後,建議道:“小姐,要不,咱們出去走走吧?”
華盈眼中水霧彌漫,擡起頭來四處看了看,卻隻看到了高不可攀的院牆:“出去?我一個人,怎麼出得去?”
她從未覺得朽木家的院牆是這樣黑沉沉的,充滿了壓迫感。也不知道自己從來易如反掌的人生怎麼會變得這麼苦澀和灰暗。
千穗挽着她的手,想了片刻,歪頭說:“那我們……回綱彌代家看看?反正也許久沒有見到一郎大人了,我陪小姐回家散散心吧。”
華盈眨了眨眼,撅起了嘴在遲疑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