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午飯,華盈稍微調整了一下糟糕的心情,換上了常服與千穗一起走到了前廳。
她很少越過前廳的會客室走到朽木家的門前。平日裡除了逢年過節回綱彌代家探望父親或是新年與各家權貴走動外,她沒有什麼機會走出這座宅院。
守門的家丁看到她也是有些詫異:“夫人這是要去哪裡?”
華盈提着襦裙,擡頭看了看那有些陌生的府邸大門,帶着千穗上前:“我回一趟綱彌代家。”
剛剛目睹了華盈從長老院出來時紅着眼圈的場景,松原管家也在心裡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眼下非節非日,按理說并不是回門之時,可想着華盈這幾天的情緒确實不大好,又病了一場,也許正是需要家人安慰的時候。松原管家看到這樣的華盈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對那表情為難的家丁使了個眼色,默許了她與千穗一同離府,像往常一般安排了轎辇,送華盈出了朽木宅。
轎子搖搖晃晃地走遠,松原管家目送着主仆二人離開,就這樣慢慢消失在了官廳街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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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和煦的天氣,在午後突然急轉直下。
春季本就多陣雨,短短的一段路,烏雲已經遮蓋了天地,細雨落在了轎檐上,華盈聽到雷鳴之聲,本就不好的心情又增添了幾許惶惶。
她悄悄透過幕簾往外瞧了瞧,見雨勢漸漸大了起來,對轎夫說道:“變天了,大家不急着趕路,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吧。”
簾子的那一頭傳來回應:“夫人,不礙事!綱彌代家就要到了,我們把您先送過去。”
綱彌代家離得不遠,到了綱彌代主家的門前,千穗拿出了備用的傘,先行一步下轎,撐起傘後将華盈迎了下來。
門口看守的家丁換了人,不是往年的熟面孔,看到華盈的時候也是滿臉陌生的表情。
不知道從前的兩位是因何調崗,千穗和華盈雖然感到了一絲疑惑,但面對生人,千穗還是按照章程報上了來曆:
“朽木夫人回來探望家主大人,麻煩二位開門。”
兩位家丁交換了一下眼神,不解地回道:“這裡是綱彌代家,朽木家的夫人怕不是走錯地方了?”
“看二位是生面孔,不知來綱彌代家務工多久了?不清楚朽木夫人的名諱嗎?”千穗打着傘,在噼裡啪啦的雨聲中擡頭望向那兩個家丁,有些責怪地說,“夫人是綱彌代家家主大人的獨生女兒,因嫁入了朽木家才改姓朽木,本名綱彌代華盈,兩位大哥,你們怎麼也不多做做功課?”
話說到這裡,想來這兩位家丁便應該及時道歉并讓路開門,但他們卻并未露出惶恐的神色,反倒是向前了一步,接着阻攔道:“胡說八道!家主大人膝下并無子嗣,想要瞎編謊話,也不知道編一個靠譜點的。”
聞言,華盈徹底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并無子嗣?你在說什麼??全綱彌代家上下……不,全瀞靈廷誰人不知我出身綱彌代家??”
千穗此時也急了:“到底是誰在胡說八道!?你們随便找人打聽打聽,一郎大人怎麼可能沒有子嗣!!親生女兒回家還要被攔在門外,這是什麼道理?”
“一郎大人?”
兩位家丁聽到這裡,眼中也露出了厲色,抱拳回絕道:“我們不知道什麼一郎大人,現任綱彌代家家主是時灘大人,沒有家主的命令,我們不能放你們進去。”
聽到這句話,華盈心中仿佛有一陣驚雷落下,将她劈得六神無主。她驚愕地看着那兩個家丁陌生的面龐,與此同時,一股大風吹過了官廳街,強勢又孤冷地席卷過了華盈的裙擺。
外面的世界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變化,但她在朽木家的内宅中,卻什麼都不知道。
“……時灘大人?”
“什麼時灘大人??……父親大人呢?”
華盈緊咬着下唇,焦急道:“父親大人怎麼了???!?綱彌代家到底出什麼事了?!?!?”
華盈心中的不安和恐懼逐漸放大,她看着綱彌代家巨大而又緊閉的大門,咬了咬牙,快步上前打算強闖:“讓我進去!!!!!”
“小姐!!!!!”
見她想要強行闖入,兩名家丁用手裡的鋼叉将她攔下,狠狠地往前一推,華盈便摔到了滿是水窪的石闆路上,半身都沾上了污水。
此時她的模樣十分狼狽,盤好的頭發四散了下來,在雨水的浸泡下黏着她的肌膚,可她卻無心記挂自己的體面,從地上爬起後再次沖向了門的那端。
“縛道之四,這繩!!!!!!”
華盈在鋼叉就要落下的前一秒,倏地放出了鬼道,用靈力制作的繩狀光索在她的一聲令下将那兩名家丁捆綁了起來,接着,她便以身撞門,踉跄地沖進了綱彌代家。
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本來應該在門口等候的朽木家轎夫們也慌亂了起來,千穗見狀,也直接丢下了傘,對轎夫們高喊了一聲“快回去禀告家主大人”後,轉身跟上了華盈,和她一起往綱彌代家的深宅裡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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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綱彌代家中堂的路途遙遠,要經過兩重門,華盈此時往前奔跑的腳不住地發軟,可心中記挂着綱彌代一郎的安危,她在雨中死死地咬着下唇往前奔襲。
眼下的綱彌代家與往日興旺的勝景截然不同,宅内一片死寂,甚至一路上都沒見到幾個眼熟的家仆,她從前廳一路跑進了院子裡,終于在打開中堂大門的時候看到了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