瀞靈廷,立夏。
“唰——唰——”
“啪!!!!!”
“砰砰、唰——咚————”
劍道場内,華盈揮汗如雨,十分野蠻地揮舞着唳泉對一角發起進攻,但奈何所有的招式都不頂用,幾個回合的攻勢不見成效,漸漸落入了下風,最終一角用鬼燈丸将唳泉一把挑開,在銀杆長槍被擊落到地面發出聲響的那一刻這場比試才算是結束。
“你的攻擊太直接了。”一角将鬼燈丸一揮,化為了尋常斬魄刀的樣子,往肩上一扛,給出了指導意見,“要多用心找敵人的空隙啊,好了,快點給我站起來!打到你能找到我的破綻為止!”
“……你的破綻哪裡是那麼好找的啊?”華盈喘着粗氣,随意地擡手擦了擦兩頰的汗,轉頭看了一眼時鐘,從地上爬了起來,“今天先到這裡吧,晚上有女性死神協會的活動,副隊長喊了我一起去,我要回去洗個澡出門了。”
“喂喂喂!!有你這樣說走就走的嗎?!混蛋,這是跟上司說話的态度嗎!!”
一角在身後罵罵咧咧的,華盈歪着頭撓了撓脖子,将他跳腳的模樣無視得很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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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她來到十一番隊的第四十個年頭了。
在這四十年中,她對斑目一角等人由最開始的害怕到敬畏,再到如今的怠慢,在友誼加深的同時,她雖然很感激一角等人對她戰鬥技巧上的指導,但對他們的恭敬态度卻是在歲月的流逝下被稀釋得很徹底。
不過也許是斑目一角這個人本身就很神奇,剛認識的時候總會被他兇惡的面龐震懾住,但相處的時間久了,就會發現他實則是個外強中幹的人,在那張好像随時都會暴起青筋的臉下,隐藏的卻是無限的包容和随和。
華盈走出劍道場,在公共的洗手池打開水龍頭,把頭伸了進去沖了幾秒,随即抹了把臉将劉海上的水珠彈去,順勢抓上了頭頂。
立夏的天氣已經帶上了些悶熱,華盈在做完這些後舒服地緩了口氣,很自然地甩了甩頭,像狛村隊長養的小狗五郎剛洗完澡甩毛那般,把頭上的水珠肆意甩掉了。
在十一番隊的這四十年裡,她摒棄了許多曾經的生活習慣,也被各個隊友們同化了許多其他的生活習慣,學狗甩毛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肯定不是跟一角學的。
現在的她,經常大剌剌撓背、跷二郎腿,叉開腿蹲在地上吃東西,必要時還會罵罵咧咧地與人扯着脖子吵架,可以說是和綱彌代家的教養完全背道而馳了,若是父親大人在天有靈,估計能指着她的鼻子大罵上幾天幾夜不知禮數。
她如今的人生,好像已經完全進入了新的篇章。雖然都供職于護廷隊,但在十一番隊訓練的日子裡,她幾乎是再也沒有見過朽木白哉,那些讓她輾轉反側的前塵往事,随着時間的流逝也好像幻夢一般被封存在了記憶裡,沒有人再提及,似乎也再不會和他有什麼交集了。
在這修行的數十年間,她已經基本掌握了始解後的唳泉的用法,卍解的修行也很順利,按照華盈的計劃,她隻要再跟着斑目一角訓練上幾年,完成卍解便指日可待了。屆時,她便有信心殺回綱彌代家手刃時灘,完成她的複仇大計。
不過,原本計劃的功成身退到了今日卻發生了動搖——她喜歡上了十一番隊。
雖然當年去讀真央,以及加入十一番隊的終極目标,都是為了變強報仇,但在這四十年的朝夕相處中,她由衷地喜歡上了十一番隊的每一個人,若有一日大仇得報,能夠繼續回到隊裡當死神,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反正,隻要窩在隊裡,就不會碰到朽木白哉,以前沒碰到過,以後估計也不怎麼會碰到吧。
畢竟他是一整個番隊的隊長,又不像更木劍八一樣親民,熱愛出現在各個比試台然後把自己的隊員打翻在地。
朽木白哉率領的是貴族專屬隊,除了隊務,還有整個朽木家的家事需要操持,就算是供職于六番隊的夏子都很少能見到他,更何況是自己這樣的其他番隊的成員呢?
不過,都過去四十多年了,若是再碰到朽木白哉,應該也不尴尬了。
華盈這麼坦蕩地想着,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從那段失敗的婚姻裡走出來了,卻沒想到這一切都隻是她自欺欺人的假象。
任何的逃避和自我暗示都不能徹底治療好曾經依附在她身上的痛苦,除非她能夠親手将它了結。
她沒有發現,那些迫切地想和他締造感情的瞬間,在心底深處仍舊令她神往,但若是不曾解決過屬于自己的課題,它都依然隻是鏡花水月。
朽木白哉之于華盈就是這樣的存在。
那是她在懵懂的年少歲月裡付出了完整的真心,炙熱又堅定地愛過的人。無論她在這些年間如何給予自己心理暗示,本能的反應和習慣,也仍舊是把朽木白哉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
而在日後,也的确又發生了一大堆事情,讓她将這段原以為早就放下的過去和感情,又再一次撿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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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得濕漉漉的頭,在走回執務室裡時,就已經幹了大半了。
這個點已經接近下班時間,執務室内沒有人,華盈稍一思考,想起了戀次似乎中午說過下午要去開會,便也沒有想太多。
她打開自己的衣櫃,拿上了換洗衣物,打算去公共浴室稍微沖一沖。正收拾着,木門“嘎吱”地響了一聲,華盈轉過身,看到是戀次拿着幾張紙進了辦公室。
“戀次?”她叫了一聲,很意外都這個點了他竟然還會回執務室一趟,“我以為你開完會直接回隊舍了,有東西落了嗎?”
“啊……沒、沒有。”
華盈狐疑地看了一眼戀次。他今天的狀态與往日不太一樣,一直低着頭,看着心事重重的樣子,華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問他:“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戀次撓了撓頭,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欲言又止了幾番後,開口問起了其他事情,“華盈,你明天有空嗎?”
“有是有。”華盈皺起了眉頭,更加疑惑了起來,“不過你到底有什麼事啊?”
“就是那個……那個……”戀次看起來很難為情的樣子,吞吞吐吐了半天才終于說:
“我、我要調任了。”
“從下周起,就要調崗到六番隊……擔任副隊長。”
華盈愣了愣,舉着手中的衣物懸在空中,不知道該不該放下。
“那銀銀次郎呢?”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完後才覺得以她如今的職級直呼前輩的名字好像有些大不敬,便咳了咳,找補道,“我是說……那銀銀次郎副隊長呢?”
“啊……銀銀次郎先生他,開了一家眼鏡店,所以辭去了副隊長的職務,打算專心經營生意了。”戀次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從兜裡掏出了一副護目鏡,感慨道,“我這個就是在他店裡買的呢,哇……真的是很貴,現在想想,他該不會是在我這大賺了一筆之後就覺得自己的店很有人氣了吧?”
戀次袒露完了大事之後整個人才終于放松了,但聽完他所言的華盈此刻的心情卻複雜了起來。
“六番隊嗎……”她抿了抿唇,很勉強地揚起了一個微笑,帶着些不舍對戀次說,“不管怎麼樣,提前恭喜你了,阿散井副隊長。”
一口氣從第六席擢升到副隊長,直接進入了隊長級,真的是很了不起的躍遷。盡管華盈在知道了戀次将要調任後有些不舍,但還是打從心裡面為他高興。
這些年戀次的辛苦和用功華盈同樣看在眼裡,她知道六番隊對戀次來說意味着什麼,觸及甚至超越朽木白哉,一直是戀次長久以來的課題。而眼下,他成功朝着自己的目标往前邁出了一大步,已經要成為那個他一直以來都視為目标的男人的副隊長了。
因為朽木家的收養事件而被修改了人生進程的兩個人中,戀次為了露琪亞,在十一番隊經過鍛煉,如今總算是擁有了适配的能力踏足這個領域,朝着自己的目标笃志地付出努力,但自己呢?
同樣是在一角門下苦訓,也經曆了切實的鍛煉,但想要複仇的心情,怎麼好像在這數十年的訓練中反而冷卻了。
是她太松懈了嗎……
華盈這麼低頭想着,聽到戀次感歎了一句:“不知道朽木隊長實際上是什麼樣的人啊。”
聽到這個關鍵詞,華盈突然炸毛,很心虛地大聲說:“我怎麼知道!”
“啊?!我也沒問你啊?!”戀次被她突然發神經吓到,振振有詞地反問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