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一聲犀利的鳥鳴,鄧暢才反應過來,在場的各位……怎麼都不說話了?
連忙走下來,招了招手,衛兵們會意,跟着鄧暢離開。
鄧暢:“你也跟我出去。”
裴放食指向着自己的臉,“我啊?”
鄧暢揚頭,“不是你,還有誰?”
裴放不放心看了眼公子,隻見公子正目光灼灼盯着座上首,并沒理會他,便也擡腳跟了上去。
廳内,再無其他人,甚至除了風聲,也再無别的聲音傳來。
桑決起身,走到裴舒面前,“你是官家的人?”
裴舒擡起頭,嘴角挂上恰到好處的笑,“将軍言重了,若是官家的人,怎會隻身前來?”
他看到桑決眼眸冷沉,目光逼人,雖差點被這威勢懾到,還是慶幸那眼疾隻是暫時的,不然這麼好看的一雙眼,失明太可惜了。
“也是,”骨節分明的手落在肩上,“這身闆當刺客也過于勉強了。”
裴舒情不自禁一顫,平日裡他從不讓旁人近身,如今被桑決這般碰着,隔着輕薄衣料都能感受到手上薄繭。
怎麼穿書到現在,前世近不了人的毛病也跟了過來?
掩去臉上異色,裴舒直言道,“如今官府黑暗,民不聊生,人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桑将軍能挺身而出,為百姓伸張正義,乃吾心所向,是故前來投奔。”
桑決低頭看着來人,“沒人告訴你我現在是敗軍之将嗎?在此地不過是落草為寇罷了。”
裴舒眉頭輕蹙,“桑将軍慎言,你豈能同那等流寇相提并論?”
“可我現在就是,”桑決做出擡手姿勢,“尊駕請回吧。”
裴舒垂眸,看來正山軍戰敗後,這支殘軍如今正士氣低迷,桑決如今雖然活了下來,卻已無心出世相争。
可見他身邊缺少個能引導激勵他的人。
裴舒擡頭,“将軍,在下自南面一路逃亡而來,見過衆生疾苦,見過生死離别,一心隻想尋個能投靠的明主,替百姓主持公道,難道将軍不想做這個人嗎?”
桑決卻冷笑,擡手捏上裴舒下巴,“這是激将法?等我帶着部下出了山,再通風報信給府軍将我們一網打盡?”
對方高大,手上又擡得狠,裴舒隻得踮起腳掙紮着,他凝神審視着桑決,莫非還是他太心急了?
“疼……”
淚水盈眶,卻忍着不流出,呼吸因疼痛而顯得急促,耳廓也紅了起來,襯得耳垂的小痣更紅。
桑決松開了手,看着裴舒趔趄了一下似乎要跌倒在地,便傾身擡手攬向腰際。
這突如而來的相觸讓裴舒心裡一麻,人也恍惚了一瞬,慌張間無憑依的雙手落在對方前胸。
桑決眸光微變,這觸感如此熟悉,莫非他……
心道不可能,将人推開。
桑決并未用力,裴舒卻退了兩步才堪堪停下,擡頭幽怨地看了桑決兩眼。
“我本裴氏公子,自幼飽讀詩書,你怎可污蔑我?”
桑決回了神,冷冷道,“這裡寨小,容不下大佛,裴公子請自便吧。”
鄧暢聞言,帶着衛兵進來,把裴舒請了出去。
桑決道,“把人送到山下十裡外再回來。”
鄧暢不禁問,“可是将軍,我們正缺人手,為何不讓他留下來,幫我爹管管賬也是好的。”
“不需要。”
鄧暢看不明白,桑大哥明明一副想留人的樣子,卻為何又把人攆走?
“對了将軍,元帥想見你呐,”鄧暢說着,面上卻又不禁帶上難過,“看來元帥鐵心要走了。”
桑決腳步一頓,“随我看看康叔去。”
·
裴舒帶着裴放牽着乖寶,落魄停在鄉路邊上的大樹下。
“公子為何攔住小的,不讓我找那個桑決單挑?公子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
裴放用沾水的巾帕給公子敷着下巴,那裡到現在還紅着呢!
裴舒愣在原地,為何裴放靠近他就無事,而桑決的觸碰能讓他反應那麼大?
雖然那人形容俊美,劍眉星目的,當然了,身材也是極好的,那也不是觸發舊日怪癖的理由啊。
裴舒隻能理解為,自己當下這具身體,綜合了原主和前世自己的特點,至于是哪些特點,到了何種程度,還有待觀望。
止了裴放動作,“這些都是小事。”
裴放見公子好像真的不在意,便過了這個話題,隻暗暗記了那個名叫桑決的義軍頭子一筆,想着待日後再找他算賬。
裴放道,“公子,他們竟然敢拒絕你,那我們也不要再搭理他們了。”
裴舒笑着搖了搖頭,走得累了,便翻身上了馬。
“一次就成反倒不好。”
“為什麼這麼說啊,公子?”
“因為……好事多磨。”裴舒表情神秘。
裴放則表示費解,裴舒也不再解釋。
第一次相見,試探的成分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