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母一塊去的吧，但是我隻帶回來了小檀。”

楊院長面露苦澀。

“這個福利院裡曾經有很多這樣的孩子。休戰這麼多年了，我依然記得那個時候把他們帶回來時，他們恐懼不安的樣子。”

“您說，會一直和平下去嗎？”

“和平？那是開炮者的謊言，相信謊言就是埋葬自己！我都這麼老了，還是沒有在烏城上空看見過一隻白鴿……”

“要真的和平，我們得去拼命！”

羅漠轉身，迎着陽光有些恍惚。

烏城算是離當時的戰區很遠的地方，就算重新開戰，一時半會戰火也燒不過來。

可是楊院長的話如在耳畔。

“那是開炮者的謊言…我們得去拼命！”

他晃晃腦袋，讓自己冷靜下來。

原來溫思檀是在生死狹縫間存活下來的。

還有無數的孩子同他一樣，掙紮着，死去或逃亡。

戰火紛飛銷聲匿迹，那些坍塌的未來和破碎的家庭呢？

他不知道，也回答不上來。

有些畫面回蕩在他的腦海裡，模糊不清也揮之不去。

劇烈爆炸下，燒灼的疼痛感伴随着骨裂的聲音，有什麼從頭頂淌了下來，還溫熱着。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呢？

想不起來，隻記得這條街好像有家雜貨鋪，裡面有小罐的蜂蜜。

記憶缺了一隅，像詩少了一句。

糾結，反複，針落深海，海裡撈針。

“咔哒。”

門開了，燈亮着。

溫思檀坐在沙發上，換了一本書。

“還沒睡？”

“等你回來。”

聲音很小，中氣不足。

像是身體被誰操縱了一樣，此刻想給面前的人一個擁抱。

羅漠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緊緊地抱住了他。

這樣的肩膀很熟悉，像在火海中背起自己的那個人。

可是溫思檀太年輕了。

“你…怎麼了？”

“沒有，就是想抱。”

羅漠松開羞紅了臉的溫思檀，把口袋裡的小罐蜂蜜拿出來遞給他。

“沒想到那家還開着。給你買了這個。”

“謝謝。”

臉紅得像番茄，雙手捧着接。

還真是腼腆禮貌啊。

羅漠從兜裡摸出手機，瞧了瞧時間。

“十點二十八，你還不睡？”

“我睡不着。”

“明天是周一，你沒課？”

“課是下午的。”

溫思檀起身把蜂蜜放到櫃子裡，轉頭看着他。

“要和我聊天？”

“嗯。”

“你知道休戰期嗎？”

“知道，今年是第六年。”

聲音有點發抖，帶着不自覺的恐懼。

不用看，肯定臉色有點發白。

“坐我旁邊。”

羅漠招招手，瞥了一眼顯示新消息的手機。

是那個人啊，那就假裝沒看到吧。

溫思檀重新坐了下來。

“你覺得，休戰期會按照條約上說的，有三十年嗎？”

答案是搖頭。

“你相信和平嗎？”

這次比較慢得到答案。

“騙子。”

“你也這麼覺得。”

“那些人…都是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