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朝甯手中的碗摔落到地上,飯菜灑了遍地。
隻見李慧世身軀猛烈震顫,喉中湧出大口大口殷紅的鮮血,濺落在微微有些泛白的棉被上。
不消一會兒,李慧世額頭上開始滲出冷汗來。
拂樂急切攥住李慧世的手,指尖觸碰的瞬間,她身子陡然一僵。
拂樂雙眼頓時瞪大,另一隻手匆忙探向李慧世的雙腳。
涼意自接觸之處滲到她身體裡。
拂樂驚慌失措。
不可能。
方才不是這樣的。
“姐!娘的手腳突然冰涼!”
朝安聞言,腦中一瞬間閃過什麼。
她一把抓起方才放在床頭的醫書。
那書頁上被濺上了幾滴殷紅的血。
朝安恍若未見,顫抖着手狂翻着書頁。
心中暗自祈禱。
千萬不要是……千萬不要是。
姜朝安的手忽然頓住。
蓦的,她視線定格在幾個大字上,雙眸頓時睜大,呼吸也頃刻間急促了起來。
“糟了……”
泛黃的書頁上,赫然是幾個大字。
四肢厥逆,冷汗淋漓。
姜朝安雙唇艱難地動了動,聲音顫抖。
“是亡陽之症。”
她強壓下心中的慌亂,一目十行,眸光急切的在密密麻麻的字迹間搜尋着。
窗外一陣寒風刮過,吹得檐下的燈籠左搖右晃。
突然,她眸光一閃,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似的。
“獨參湯,獨參湯可以回陽救逆!”
拂樂聞言,“嗖”的起身:
“我即刻去找!”
獨參湯所需的人參劑量極大,此刻夜色濃稠得化不開,街上處處房門緊閉,哪裡能尋到那麼多。
拂樂咬牙。
“找不到也要找!”
她見母親此刻氣若遊絲,四肢因寒冷而微微顫抖,眸中漫上水光。
她強壓下。
“挨個醫館去尋,總能找到。”
姜朝安腦海中閃過什麼,當即下了決斷。
“不成,我去找,你和朝甯留下來照看娘,有什麼狀況立刻去西街找我。”
她說着,不等二人回應,步履匆匆離去。
四下無人,偶有幾片枯葉被風裹挾着在街道上翻滾而過。
朝安尋到一處鋪子前,上方赫然是三個大字:
尋仙館。
四下阒寂,無人聲,無犬吠。
唯有這一個孤僻冷清的鋪子,此刻正敞開着大門。
朝安無暇顧及其他,立刻福身。
“懇請貴人借出些許人參,救我母親性命!”
門内,男子端坐在上首,面容隐在袅袅煙霧後,黑袍質地精良,泛着幽幽暗光。
男子的語調毫無溫度:
“求人辦事,自是要拿出東西交換。”
他面色陰冷,腦袋慢悠悠地歪向一側,将一把匕首擲在地上。
“不如就用你的心頭血來換。”
匕首“當啷”一聲,落在朝安腳邊。
她擡眸,堅定的視線穿透香霧,與那男子的眼神交彙。
“我若下手,你保證救我娘性命?”
男子唇角勾着笑,擡手。
“請”
四周斷壁殘桓在夜色中影影綽綽。
姜朝安眼中布滿血絲。
沒空再耽誤了。
匕首寒光閃爍,她手臂高高揚起,毫不猶豫得将其向心口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男子指尖疾射而出。
“當”的一聲脆響,匕首落地。
男子起身,将一個木盒擲在拂樂足邊。
他冷冷開口:
“回陽救逆湯隻能吊她一時性命,若要讓人活下來——”
他冷眼盯着姜朝安神情焦灼,心口起伏的摸樣。
“姓柳的會幫你。”
朝安無暇再問那姓柳的是誰:“去哪找?”
“參知政事,程家。”
隻留下這一句話,男子轉身,身影消失在屏風之後。
聽聞程家這兩個字,朝安來不及思索,當下便迅速俯身,撿起地上的木盒,腰身一轉,朝着大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月色朦胧,空無一人的街道被蒙上了一層慘淡的薄紗。
朝安隻身一人在黑漆漆的夜裡穿梭。
旁的她都無暇顧及,唯有心中一個念頭愈發強烈。
必須盡快給娘服下湯藥,再趕往程家,一刻也不可耽擱!
一番折騰下來,朝安回到家時,李慧世依舊是氣若遊絲的模樣。
那口氣像是随時都可能消散似的,叫人心裡發顫。
拂樂和朝安一刻也不敢離了母親身邊,隻得幹巴巴守着,心中似是有萬隻螞蟻在啃噬。
姜拂樂在心中默默祈禱着。
隻要能讓母親過了這關,付出什麼代價她都願意。
屋内光線昏黃黯淡,氣氛壓抑。
隻聽屋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朝甯,快!将湯藥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