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宋瑤光對他的不悅視而不見,笑嘻嘻地湊上去問:
“程嶼禮,你這幾日獵到了什麼?”
聞聽此言,程嶼禮面色緩和了些許。
若要問起他的戰果,那可大有說頭了。
他頭一偏,視線越過宋瑤光的肩膀,盯住姜拂樂。
拂樂此刻剛張開口,準備将第二塊糕點也呑吃入腹,擡眸便直愣愣地撞進程嶼禮眸子裡。
他面上滿是得意,唇角高高揚起。
好欠揍的表情。
姜拂樂心想。
隻聽少年語調肆意輕狂:“必然是獵到了一等一的好東西。”
他說着,轉身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少年曲起一條腿,一隻手随意搭在膝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支着腦袋。
他擡起眼簾,漫不經心地又朝姜拂樂看去。
姜拂樂,你可睜大眼睛瞧清楚了,我程嶼禮可不是什麼花花架子。
可姜拂樂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樣。
她知道程嶼禮這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于是在察覺到程嶼禮的視線第二次掃過來時,她便把目光收了回去。
你想成功嗎?
你想要炫耀嗎?
你想讓我嫉妒得發狂嗎?
不好意思,我偏不如你的意!
這樣想着,她憋着笑。
彼時宋瑤光剛巧朝拂樂走了過來,在她身邊一屁股坐下。
見她腮幫子鼓鼓囊囊,滿面笑意,宋瑤光疑惑:
“這桃花糕有這麼好吃?竟叫你笑成這樣?”
姜拂樂聞言回過神,忍俊不禁,點點頭:
“好吃呀。”
宋瑤光于是也撚起一塊嘗了一口:
“那你等會多帶些回去吃個夠!”
見姜拂樂同宋瑤光笑得開心,程嶼禮便十分不滿,他沒能得逞,于是移開了視線,身子往後仰了仰。
宋昭臨此刻正端坐于案幾前,淡定酌飲。
他于是湊過去問他:
“姜拂樂何時同你妹妹這麼熟了?”
宋昭臨聞言,掀起眼簾,淡淡撇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不知。”
他頓了頓,又道:
“莫不是這丫頭知曉了賜婚的事,呷醋了,準備取而代之。”
他雖是這麼說着,面上卻無絲毫玩笑之意,仍是神色疏冷。
程嶼禮抱臂,嗤笑一聲:
“你還有心思打趣我?”
他促狹地看了一眼對面笑顔如花的貴女們,笑道:
“聖上讓你挑選太子妃,你可選好了?”
宋昭臨動作頓住:“沒有,那又如何?”
他忽然想起什麼,視線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姜朝甯身上。
他側頭問程嶼禮:
“姜拂樂身旁那個,是哪個府上的?”
程嶼禮眯了眯眼,皺眉:
“那不是姜家二娘子嗎,那日在宮裡你不是見過?”
他來了興趣,饒有興緻地往宋昭臨身旁湊近了些:
“怎麼?瞧上了?”
宋昭臨睨了他一眼,不語。
程嶼禮自覺無趣,又懶散地撐着額頭,阖眸假寐。
程嶼禮晚上睡得不大好。
昨夜不知從哪裡飛過來一群烏鴉,停在程嶼禮院子裡的柳樹上,叫個沒完沒了,那叫聲更是嘔啞嘲哳難為聽,将程嶼禮吵得不得安眠。
他氣急之下,命人将那堆烏鴉趕走,重新躺下時,本以為終于能睡個好覺,卻沒想到,他剛要進入夢鄉,那群烏鴉又飛了過來。
程嶼禮覺得這群烏鴉是誠心同他作對,于是幹脆盤腿坐起來,同它們大眼瞪小眼。
金尊玉貴的程小少爺面上看着平靜,實則已經怒火中燒。
那烏鴉也是極沒有眼力見,不但沒有停,反而叫得愈發歡快了。
旁邊還有個更沒有眼力見的樂川,非要湊上來說這是什麼不祥之兆。
廢話,他不知道烏鴉不詳?用得着特意來強調一下嗎?
程嶼禮心煩意亂,一氣之下直接坐到了天明。
不過他程嶼禮宰相肚裡能撐船,自然是不會同幾隻烏鴉計較的。
況且,他心裡想着,今日必有好事發生,幾隻烏鴉又能代表什麼?心情這才稍稍緩和了幾分。
霎那間,周遭喧嚣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程嶼禮懶懶地掀起眼簾,見衆人紛紛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不遠處,皇帝在宮人簇擁之下邁步走來。
見皇帝入座,衆人紛紛起身參拜。
今日皇後推辭說身體不适,便沒有一同前來,隻有賢妃陪在皇帝身邊。
那莊語嫣此刻也是面容憔悴,她目光環視一圈,逮到宋瑤光,嗔怒地剜了她一眼。
隻是她容貌嬌美,這一瞪旁人根本瞧不出什麼攻擊力,卻仿佛是撒嬌似的。
但宋瑤光不一樣,她方一擡頭便對上母妃的目光,心裡頓時一沉。
不太愉快的記憶瞬間湧入她腦海,她現下終于想起來方才要同拂樂說什麼事了。
隻是如今為時已晚,二人的坐席隔着十萬八千裡,總不能讓她衆目睽睽之下喊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