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雞鳴唱響水裡的遊魚,巧文知道,此天便又開始了,還是個好日子。
她很快睜眼,發現今日格外的精神,許是睡了個好覺,今早與昨夜并無什麼變化,可那情緒卻再不複來。
她在窗前欣賞了會兒橋邊美景,輕松去洗漱了。
今日心情忽然大好,她難得換上一件齊胸裙,在鏡前好好裝扮了一番。
出門一趟,買了早飯回來,兩人還是未起,她也不等,想必各家衣坊已知那宋衫,就看如何行動了。
寸時寸金,如昨日所想,她有必要将理論實踐到實際了。
一是做畫譜,言明這衣衫,一針一線,從何而來,有何寓意。
上衣下裳,因何而來,古時衣制,為何作此?
唐時圓領袍,如何變革,她那衣衫,又是一件件憑何作出?
有許多話不能說,可哪怕借托想象,假托編造的一個個故事,她也想将這每件服飾背後的因緣講清。
将其中流淌的歲月,曆史,光輝與暗淡,平淡與沖擊,一件件表達出來。
二是将宋衫延展開來,鋪向民間。
用最快的方式。
這便又想到昨日那才子才女了,揚州歌舞繁華,作為外來者,她對此并無鄙夷之意,流落煙花巷,人皆憐兮。
以往是走貧民路線,如今她倒想試試這不一樣的路子。
除去其他各行在前方阻攔,她施展不開外,還有些想法未來得及實踐。
明星效應在古時會有用麼?
揚州不止這些風塵之人,那些與士人唱和往來的歌姬舞姬照樣享有一大批擁護。
隻是這般有些折了夫子們的操守。
如此清淨之地,怎能一上去便與此番交際場一同流落。
應知,按照巧文預計,這般宋衫很快便會在士人群體裡流傳開來,士人,接下是官場之人,接下,便會慢慢延伸出這些地界,迅速四處擴散。
而那個交界線,便是她出手的時候。
那般時候,便是與三家奪百姓市場的時刻了。
此前,她想,這速度不會很快,在此般宴會出現,官府尚未定調,其餘之人不會妄動。
且看如何罷,此番她是被動的,戰場拉在士林裡,哪怕三家出手,她也沒得精力去競争。
把眼前事做好,再說罷。
手裡請帖甚多,從何開始呢?
正想着,門後響聲未動,薛枝披着外衣來了,坐到案幾一旁,看到桌上毛筆字,興味閃過,拿起看了看,“衣譜圖?”
他放下,“這便是你昨日與那群學生所說的畫譜?”
巧文回了他的話,問道,“怎樣?”
“這可依賴于你,這圖什麼的我可沒你精湛。”
“無妨,交與我罷。”薛枝自信滿滿,“想要什麼式樣的?”
“是如書冊般一頁一頁,還是如長帛般一卷一團。”
“若是拿來售賣的話書冊方便,但其上畫什麼的抄摹就費些錢。看着也不如一長卷那麼省力。”
巧文本沒想那麼多,可如今一聽大有道理,便也思考起來。
既是要寫故事,不如直接附在上面,衣式衣式,以圖為本。
幹脆直接畫連環畫得了,不,更确切來說,是漫畫。
少量文字,輔以大量圖畫,做成小折子樣式的。
就以最簡練的線條,這樣省成本。
不做那麼多,但同時巧文盡希望能流傳開來。
如何流傳?
就是擴充話題度,到時不整折整折送,這件衣裳買了可能送第九折,下件第十折,如此一般,湊齊完整一套很是艱辛,可這趣味性卻大大增加了。
各家酒樓也可跟上,你隻要想仿制,買酒送折子,絕不阻攔,隻要你能讓更多人看到聽到,将衣式傳播出去。
此繪圖越計劃越如一個公益品,不設成本,甚至可能出錢宣傳。
畢竟,這件事下的功夫極大,那故事得編得如何?那折子畫的如何?
事情一旦到了這個地步,巧文便要思考一番,此宣傳是否還在正常衣肆規劃之中。
案上一隻手劃過,水杯被拿起,随即是李佑郎坐至眼前,臉也濕漉漉的,看起沒睡好。
說來,下揚這段時日,好像此種情景時有發生,就是如此般,幾人睡醒,各自一臉懵對臉坐着。
巧文發着呆,笑着,薛枝打了個呵欠,李佑郎喝了口水,問,“在笑什麼?”
“我啊。”巧文慢慢說着,目光劃向兩人,“有個想法。”
那神情,他們再熟悉不過,隻一瞬,兩人眼裡俱來了光。
對視一眼,俱将昨日忘記。
管他作甚,還是創業有趣。
跟着巧娘混,每天都是開天劈地的大事。
三人一相對,各自圍攏了,如此這般,如此那般。
又拿了筆紙畫,說得三人頭頂一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