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艘龍舟就列,賽事特殊,先是本地二十四橋相比,後又出動總舟與蘇杭相拼!
李佑郎在了總舟,三橋上便沒了他的份兒。
古時晨起往往趕路,一切應之不及,許多重事便是下午來辦,如今也是,大儒之船快将午時來此,遊船,三地龍舟便是請了她們看,這揚州内部的比拼便先讓城内百姓觀了!
昨日是各店鋪的優惠吸了人來,再有了千人遊河的壯景,今日則是為大儒,更多的是為遊船,還有些的,便是為了龍舟!
實在今日賽事多,龍舟又年年都有,本也是可談上幾日的興事,可如今硬生生被蓋過了風頭。
可無妨,今日那些為大儒,為遊船到的人,一近了河灘,便能立即感到不一樣了!
各處龍舟并排一列,那每艘之上均有了挂旗,诶?
他們也是這橋人,怎不知這百街書坊竟成了他們的頭頭!
那百街不是十橋麼,他們可是五橋人,可那龍舟上怎麼盡是百街的旗語!
那話還說得漂亮,什麼五橋之盛勢初具,領先二十四坊便在當下!
是以,那百街才會費力又挂了他們的名!
哎呀呀,真是,真是怎麼說呢!
這臉上可真有面,竟不知我五橋如此厲害!
那十橋人見了,急了!怎麼回事,趕緊跑去十橋龍舟上一看!
害!旗子多的都看不見了!
十橋原是興盛之坊,比起偏僻的五橋商賈多上許多!
這百街書坊,可真是有灼見!早料到如此,還不如再花些錢在别橋之舟上做個頭牌!
既博了好感,又有排面!
哪舟都還不一樣嘛,頭尾露個臉,中間還能在場上呆多久全靠實力,即使如此,算下來也劃算!
如今遊船還沒來,橋面上,廣闊的河邊,竟全是商賈帶來的各舟旗語!
列成一排,好不壯觀!
“七橋七橋!吃了我這桂花糕!肚子飽力氣大!快來嘗一個!與七橋壯士一同破浪!”
這是糕點鋪,旁邊便是一個大攤,專賣桂花糕。
那邊有賣酒器的,啥也沒,高高旗簾全是他家的招牌,一座舟盡占了,主打一個顯眼!
看了難忘——
鄧家酒器坊,誠心打造!足金足重!從不欺騙!
人早早都到了,被這壯觀的場面震驚,從天亮到辰時,已是各個街坊傳遍,本就急忙的一天更要向前再擠些時間了,誰知那裡還有什麼折利!
昨日隻是小起了頭,也有幾十家大的店鋪,今日聽說足有上百家呢!
連那不起眼的小店也借了勢,靠近本舟,拿了家當賺他一筆。
許多人沖的便是這小店,本橋本坊都相熟,平日要的東西早在心裡盤算了好多遍,此刻趕緊去看看心宜那家店在不在這兒。
到了地方,這些店鋪都還識性,沒讓大家白花錢,指着那龍舟,笑道,“各位!咱家是給龍舟捐過彩頭的!”
“你今日每買十文,便有一個彩頭!”
“這彩大家拿着,各橋形式顔色都不一!下午遊船來時扔入彩頭,便是給各人博個興!”
原是這樣!
他們拿着這線頭,有的随手一捏,成個結彩,有的坊心思多,成個荷花狀,也不知費了多少了人力,一日一夜趕工出來的。
更有甚者連夜做了木牌,上面什麼也無,隻有橋名以及随散的兩道,視作蓮莖。
大家此時雖也聽個大概,可不到時候,心裡還是雲裡霧裡,體會不到這樂趣,不過還是緊緊拿着,這花錢來的不論怎樣是丢不得的。
河邊人越聚越多,中間長橋連着,有些河岸窄,有些寬,這窄的地方便是大家從各橋趕來時必路過的地方,也是此次商家最熱烈的地方。
人擠着,有幾處位置旁人占不得!一看便是官家,那衙役穿着簡便,可還帶着威嚴,遠遠便空出一大片。
這幾處各占了便利之地,有的是那入那灘的橋頭,有的是河灘正中平地的場子,這幾處均是大幕簾,衙役遠守着,其上幾個大字——
好紙好墨作詩文!
禮師迎客呈揚風!
若有真章才華現!
不愁無名大唐時!
其下大字張貼,一批又一批人是越念越興奮。
“今日大儒下揚,為彰我揚州待客之道,各請天下能文之士作詩一首,筆,墨,紙乃是我揚州上品方山墨,如今四好之一立德紙,以及那竹山筆!均均各為上品,還望衆學子揮灑一詩,記下名姓,待午時大儒來至,各方詩頁一一呈上!”
一旁更道,“方山墨乃我揚名品,潤筆流暢,筆墨均勻,白家十六郎子望兄十年研制乃成!子望兄有言:今日各位無需惜了這墨,隻管斟酌字句,出好詩文!作好篇章!”
“另,這墨雖是多年乃成,可本人資質愚鈍,這墨仍有不足,還請大家用了多作評文,他必一一相看,再做改良。”
“差不多就這意思了,上面字太多,這人也忒實誠,寫得怪誠的,看來卻是不易。”一書生穩聲道,向朋友吐槽,一旁一個白淨書生眯了眼,真拉着那人問,“這墨我也聽說了!咱們平日可用不起!快,去瞧瞧!”
“哎,那邊,你這個瞎子——”他拉了那人衣領,揪了回來,笑道,“不止呢,上面還好多,那紙,立德紙诶!咱今日也算開開眼了!”
旁邊也有剛過去的,仍是同樣的驚呼,“立德紙!八郎!咱今日真是發了!”
一陣大笑,“你興奮什麼啊!隻是寫一張詩文!你還想順些……啊。”
他手往前搜去,另一人怕癢,可還是被拿出了一小本皺巴巴的書,“平日見你總拿着!今日可用上了!”
那正是一本文集,手裡翻着,“咱們今日好好作他一首!”
“啊?那夫子絕對會看出來!到時不僅不成,還糟了名!不成不成!”
他猛搖頭,說罷,眼前一亮,手一揚,“樂知——”
一女郎回頭,兩人跑去,“樂知,許久不見了,你在書館可好?”
樂知笑了,“怎麼,你們今日也是為這贈詩而來?”
兩人點頭,“不比你呢,選入書館,如今見的都是名士,我們可苦巴巴要讀幾年!”
她笑道,毫不在意,“那就做出些好詩來,進了大儒眼那可是一步登天!”
“比我這不知勝出多少!”
兩人一歎,“何嘗容易——”
三人跟了人群,到了地方,那裡幾排長案,各有人擠着拿筆去寫,有人豪放不拘,一揮筆一成文便不再改,交與前方,揚長而去。
有人用了這好墨,好紙,好筆,便緊張起來,這時刻在提醒着他,不是兒戲,這是一場重要的考試,是真的一次機會。
有人有朋友陪伴,多的是打趣玩笑,那緊張卻隐在暗處,在不确定中又有一絲期待,可又一想,平日寫個文章都如此難,何況幾千人中作出好詩。
回頭看看,也有千人罷。
這樣一想,便又算了,“反正也是贈,也是禮,不成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就是就是。”
“唉,寫吧。”
可不寫不知道,一用了筆,一用了這紙,注意立馬被吸了去,大家同時一視,眼裡各是興奮,“這筆果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