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别的沒想到,倒有人琢磨起了歪用途。
這是有傳承有曆史的招牌。
這鄧家酒器坊可算是過了百年,又在揚州聞名了。
衆人笑着也就準備慢慢散去了,時候還早,再逛一逛這周圍,提前吃個飯,還來這趕位子,下午才是重頭戲呢!
前方官府之人也是如此想,誰知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登上了前方畫舫,“刺史,夫子之船馬上便到!”
衆人驚起,“到了哪裡了?”
“已到江都縣,不到兩刻鐘便入揚了!”
大家想想,刺史一招手,“大家便再等會罷,讓酒席早早備着!”
“是!”
衆人便又安了心去等,稍後不知是誰想起了那詩文,連忙起身告知刺史,對方也是笑笑,“那快去,快去,不得耽誤!”
岸邊一些人本是随着官府動作的,可看了許久沒有動靜,正不知為何,有些消息靈活的驚喜笑道,“夫子來也,夫子來也!”
“過了江都縣不到兩刻鐘!”
什麼!
書生開始雀躍,原地邁着小步,不由向河道分叉口望去,那詩社閑人更是一激!
人群像沸水炸了起來!
别處百姓許是知道了,但不太關心,可也眼巴巴望着,這敬意還是有的。
這書生閑人們可算坐不住了,紛紛立了起來,有些人眼裡滿是肅容,那神情,那架勢前所未有,把這當作人生一件大事去做了。
在這個時代有些學問是件很幸福的事罷,不論别的,光是每個人看他們那敬意都不會無所動容的,這批實實在在的,不論什麼原因造就的凝聚力确實落在了這些夫子身上。
那夫子,大儒們也不負所期,遙遙的,望見幾艘小尖,是那桅杆的頭,很是低調,很是灰撲撲的一艘船,可漸漸的,人們發現了人那不同!
一艘後面跟着一艘,船不大,更說不上裝置精美,隻是載人能睡能走而已,可那數量卻是如此之多!
慢慢的,壓了過來,載着無數學子一同奔來!
誰也沒想到,大儒來時還攜了如此衆人,他們不是有更好的畫舫坐麼,書館搬了你那學生還不各自散了,誰還管着你們?
看這架勢,想必也不是些為世家開設的書館,否則,那梁木為何如此暗,日頭照上去了一點光都不發,也隻有舊船,老船掉了漆的如此。
二十多艘船烏壓壓進了河道,上面的人見兩河灘滿是人影,拿了帕子擦着汗,溫和看着,“可算到了,今日是有什麼事麼,怎麼人這麼多?”
“阿哥,你快看,那邊賽龍舟呢!”
自進了揚,船上人就出來了,這些時日真是把人憋壞!
前面幾位夫子定定立着,臉上也是笑,“對翁,可算是到了。”
“是啊是啊。”
後面有學子趕了上前,笑道,“夫子,咱們來得趕巧,今日那河上賽龍舟呢!”
“你見那些人,俱是來看的!”
幾人點點頭,果真是繁華淮南,一片興盛啊,那人一團團的,隔着老遠,都能聽見喝聲。
終于,船進了河道,那嗡嗡聲這才近了,一聽,似乎不是那喝聲,而是對着他們,在笑,在歡呐——
夫子!先生!
起初衆人一聽還有愣,眼裡有些不可思議,再近了,那聲音也就愈發清晰,帶着激動,帶着熱烈——
奔波之勞!
我揚何其有幸,夫子之心我們了得!
船上年輕人本在賞着揚州景,這船上是各路下了馬一同轉來的,有南邊蜀地,也有那深山老林帶着學生隐居的,不論何處,要論繁華,還是比起揚州略次了一着!
本帶着期待,如今,這期待全成了驚愣!
那兩岸河灘許多同樣的年輕人朝他們揮着手,很是歡迎,有些坐在同窗頭上,大聲,“诶——”
“我是崇文書館的——”
“你們哪裡的——”
船上也有人回,“蜀地四方院——”
“敢問郎君,你們這是作何——’
那人笑,“早知你們來,特在此迎接——”
迎接?
他們那驚愣不知何時便化作這暖融融的空氣,他們想說些什麼,可面上動容,竟是什麼也說不出。
那誇張的閑人早就對着船遙遙一禮,那大聲說着先生辛勞的也是他們,不過聲音隐在暗處,河灘上早已不是躁動,而是各個拿出十足的歡慶,徹底地歡喝了!
先生在前久久站着,不知何時,也不知誰說了聲,“遠平所說,我本還有些遲疑,如今看來,果真如此,這揚州……”
餘下的話笑着散在空中,他們穿着朱子深衣,依他們的心,還是就圓領袍,何來如此繁瑣,可聖上有令,如今他們也就這一個選擇了。
有些是為書館而來,倒不在意,不過仍随了流。
兩船相碰,“拿出隔闆——”
“拿出隔闆——”
“将先生請來——”
“去請先生——”
這為首一船上的人便踩了闆子走了過來,那刺史為首,早已笑着一禮,“早知先生名德高遠,今日一見,不乘那千金畫舫倒坐了這灰撲撲的小船,某實在是敬佩。”
大家樂呵呵一番拜别,刺史一擺手,旁便有人便擡了滿案詩文來,他道,“揚州學子早知先生要來,各贈詩一首以迎先生。”
那先生本沒什麼,可看那滿案詩文,仍是笑了,“這真是……”
“我一生沒做什麼,不過帶了幾個學生在那不見人煙的地方裡教些書,卻得如此心意,我真是不敢當啊。”
“先生才學高仰,天下士人朝慕已久,先生能來我揚州,是揚州之幸,某已備上酒飯,還望先生移步。”
畫舫緩緩移開,隻留了先生在此,河道空出來,那後面的船便繼續前行了,很不幸,那往日的碼頭如今已被各人占去,她們自是能下得了船,可下了船,立刻便被眼前之景呆住!
那是什麼?
鄧家酒器坊,誠心打造!足金足重!從不欺騙!
這……這揚州民風如此麼。